湛屿渊靠着流理台,那双眼灰沉沉的,指尖还夹着那根已经点燃的菸,在注意到她出了浴室先是一顿的身影时不禁晦暗下视线。像极了Sh透又可怜的小猫,脆弱得咬开脖颈就会失去所有温度。

    他依旧记得以前她就最怕姜汤,在那个两人都还年幼、还肆意的记忆里,每当大雨滂沱後的家中,母亲总会煮上一锅姜汤。而她每次都是眉心皱成山川,像是刚吞下一颗尖锐石子的模样,但还是会乖乖喝完,然後赖在母亲怀里要上一颗糖。

    可这里没有糖,而这些回忆宛如一把从未生锈的利刃,一下下地剜开想起者的心。

    「衣服给我,然後把这汤喝了。」

    湛屿渊极其平静地抬起手,推了下放在流理台边已经放温就等着她的那碗姜汤,在nV孩走到身边时伸手接过Sh透的衣服安静看着她。

    只是当顾卿时乖乖端起汤,仰头安静喝汤,而他垂眸要将菸熄灭在水槽去洗衣服时,雾灰sE的眼就落在她颈後未被宽松衣物遮掩的皮肤上——细碎的红,不像被热气蒸後会出现的样子,而是纤细的伤口周遭感染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手一抖就让菸蒂落在水槽里,原本握着的衣服也掉在地面,发出一声黏腻的声响,可已经无暇顾及。大掌伸出抓住那只正捧着碗的纤细手腕,打断试图将辛辣姜汤喝完的动作,抢过碗就随意放到一旁。

    顾卿时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到,一时间没敢乱动,只是在对上那双晦暗的视线时不由得一阵心慌。

    「哥、哥哥,怎麽了……」

    「转过去。」

    他没等她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转,而是直接手掌向上握住纤细到似乎没有r0U的手臂,将那瘦弱的身板转过去,然後另一只手速度极快地捏住衣摆向上推去——昏h的光线下,怵目惊心的鞭痕斑驳落於纤细的背上,像一幅丑陋的画作蔓延,是浸过水後的灰白伤痂,与看起来就不只是一次的旧伤。

    男人的呼x1变得沉重,却不是情慾上头带来的刺激,而是愤怒的目眦尽裂。这背上的伤不仅仅是掀开她自离开以後从未述说过的十三年,更是狠狠撕碎两人之间假装平静的虚幻。

    「这是谁g的?」粗糙的指节轻轻抬起像是要触碰,但又害怕让她痛而不敢真正落下。压抑的声音无b沙哑,恍若随时会爆发出来的滚烫熔岩,带着怒意:「顾家那些人?在外面过那样的生活……为甚麽不回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她的伤被发现得太突然,被转过身时大片的斑驳痕迹映入了湛屿渊的眼里,她知道那些几乎难以辨清皮r0U的痕迹都密密麻麻地烙印在後头,既丑陋又恶心。

    「我、我……」她开口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哥哥??」

    垂落的指尖忍不住发凉——被最不希望看见的人看见这样的伤痕,在她还没想好该怎麽解释的情况下,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温暖的姜汤彷佛还在嘴里散发着热烈的辣意,伴随着刚刚戛然而止的烟味,在这个气氛逐渐沉重的厨房里交织,她的身T忍不住轻颤,而男人的目光只是又暗下几分。

    「别他妈叫我哥哥!」

    将衣服下拉甩回原位,握紧的拳头砸向一旁的门框,用力到是立即就红了几分,彷佛还要渗出血丝,但现在谁都无暇顾及。

    他突然明白为甚麽顾卿时将离开的时间算得那麽JiNg确,因为每一天,在顾家生活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都能够在她身上留下这样斑驳不堪的痕迹,那更多无法被看见的呢?

    这样的认知宛如种子生根发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感觉心脏处像被谁给紧紧攥住,痛得根本无法呼x1。而低头看到顾卿时被吓到瑟缩起来的身影,他难以保持冷静,但却强迫自己深呼x1,将那些难以言说的暴戾都吞下去。

    「不要怕我。」他的声音几乎是哑得不rEn样,像被砂纸磨过,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辨清:「十三年,在那里受着这样的罪,你为甚麽不回来?」

    话语伴随着粗哑的嗓音流入耳中,顾卿时微微低头,轻轻捏着被放下的衣角,竭尽全力地想要去拼凑话语来回应。

    「十三年前他们说,如果我不跟他们回去,就要用拐骗未成年孩童的罪名起诉湛家……」稍稍用力抓紧衣角,又在想起这是他的衣服时松了手,声音细微地一字一句解释:「後来我跟着他们回去,他们说如果我想要成年後就离开,那必须还清他们为我付的教育和养育费用,那里的花费太高了,如果去一般餐厅打工换钱我根本回不来??」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身T忍不住发颤。

    「我只好拼命地读书,然後在後来就学阶段拿各种奖学金支付学费跟存钱,帮教授们打工,还去外面接一些学系论文或技术支援。」

    颤颤的话语戛然而止,而他们都知道她并没有说完,因为并没有解释到她身上的伤——实际上,顾家其实有更多的条件。例如说不能晚归、不能忤逆长者的命令,否则就会招来打罚、禁闭。

    而她,那个被接回来後在顾家就是排序最小的孩子,其实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够命令她。

    沉默像是在发酵那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痛苦,最後湛屿渊还是努力冷静下来,转过身去弯腰打开橱柜,从里头翻找那个早就忘记多久没拿出来的医药箱。

    「去坐着,然後……」他低声地说着:「别怕我,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