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街角·花店·猫先生 > 第10章|风信子的秘密
    第10章|风信子的秘密

    花语:紫蓝风信子──怀念、悔意、哀伤的Ai。

    有时候,我会想——??人为什麽会留下来?

    是因为舍不得走,还是因为某个「还没说出口的理由」在拉住你?

    这个早晨的花店,有种刚醒来的脆弱,就像一张未乾的纸,还来不及写完昨天遗下的那封信。

    那束风信子,还静静地摆在柜台角落,一动不动。??像是被谁遗忘,又像是谁正在努力记得它。

    我走进店里时,看见猫先生正窝在花架与收银机之间那处刚刚好的空隙里,橘sE的毛隐在木柜的Y影里,彷佛想让自己退成一片静默的背景。??牠今天静得不寻常。

    没有眯着眼,也没有卷起身T打盹,只是静静地坐着,尾巴绕着前脚,缓缓收紧。

    那双琥珀sE的眼睛凝望着那束风信子,不知为何,从昨天它出现後,我总觉得牠的神情里藏着一丝说不出口的哀伤。

    阿树站在柜台後擦着桌面。他的动作一如往常,小心而缓慢,却又像心事重重,专注中透着些微游离。??他没说话,只偶尔望向那束紫蓝sE的花,像是某个念头轻轻扯住了他的影子。??他的心正悄悄地下沉,像一枚石子落入湖心,没有声响,却泛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

    「阿树,你今天……还好吗?」我试着轻轻开口。

    他看着风信子,声音像是从一段很远的记忆里被唤回来似的:「我记得……我母亲,好像很喜欢这花。」

    我愣了一下,「你说……母亲?」

    他点点头,眼神却有些迷茫。「是味道让我想起来的,不是花的样子。我不记得她的脸,也不记得她的声音……只记得那个味道,像是在某个角落悄悄地开着。」

    我想再问些什麽,但他像是陷进自己心里某个深处,挣扎着。??终於,他抬起头说:「我有记忆的起点,是在孤儿院。那时候我五岁。在那之前……什麽都没有。直到昨天,风信子的气味,好像打开了一扇尘封很久的窗……我隐约记得,我受过伤,被送进医院。」

    猫先生突然跳上柜台,那声「啪嗒」让整间店都安静了一瞬。??牠静静坐着,用前爪轻轻碰了碰风信子,然後开口了。那声音像一阵风,只在我们两人之间流动着。

    「等了这麽久,为什麽……会这样出现。」??先生的语气里有一丝哀伤,轻得像一片叶子落下,也重得像心口那块还没解开的结。

    我蹲下来看着牠,「先生,你在说什麽?」

    牠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鼻尖轻轻点着花瓣,像在轻抚什麽,又像在告别什麽。

    「记忆不是一翻就能读懂的日记,」牠终於说了,声音低低的,「它更像老唱片里的歌词,刮痕太多,有些句子你再怎麽听也听不清楚。」

    我轻声问:「那……树前辈想起来的这些,是真的吗?」

    「b梦还真,但也b现实还轻。」先生说完,就像有点倦了,慢慢趴回柜台,把尾巴安静地收在身侧。

    我转头看着阿树,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Y影。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风信子的叶子,像在确认什麽,也像在安慰自己。

    他喃喃地说:「记忆,是不是一种选择?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忘了不重要的东西……但现在开始觉得,也许,是我遗失过什麽重要的。」

    我没有接话,因为这一刻阿树需要的,是一种不被打扰的陪伴。

    午後,我cH0U空打开《猫先生的花语笔记》,查了风信子的花语。紫蓝风信子,象徵怀念、悔意、还有……哀伤。

    里面写着:「有些花,是记忆的容器,它们能把我们遗忘的东西,一点一滴地放回来。」

    期间,我看见阿树走进猫先生的密室,两人谈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他出来了。我注意到他双眼红了,那原本落在他身上的一点yAn光,好像被什麽乌云给遮住了。

    他看着那束风信子,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後对我说:「小雪,先生和我会休息一下,花店会暂时关门。」

    看着他那样,我的心也好像穿了个洞。

    我记不起自己是怎麽回家的。脑海里不断重播着阿树那哀伤的表情。??我想不通,风信子与他的关系为何那麽深,甚至连猫先生……从昨天开始,就有说不出口的哀伤。

    我不知道自己回到家的那几天,是怎麽过的。

    时间像一缕薄雾的声音,轻轻飘过,却仍悬在空气里,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猫先生留给我的那串花店的钥匙,一直静静躺在茶几上,像一个不会开口的邀请。我试过把它藏进cH0U屉里,但总会在某个恍惚的时刻,再度拿出来。

    我发现自己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阿树。

    那天他说起母亲的神情,一直在我脑海里重播,不断重播。

    我知道他的失落,和那束风信子有关。

    ?但我不知道怎麽靠近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扰那一种无声的悲伤。

    我只是……

    ?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晚上,我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那枚钥匙。眼皮开始沉重,像有什麽从很远的地方缓缓靠近。

    梦,又来了。

    梦里的男子,依然站在薰衣草田,手里捧着一束薰衣草。感觉他b上次高了一点,身形也成熟了些,像时间悄悄地在他身上铺了一层柔光。

    ?但他的脸,还是看不清。永远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模糊。

    只是这次,他看着我时,我感觉好安心。

    ?那种安心,不像恋人,也不像朋友。

    是一种很深、很静的归属感,好像……回家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但醒来时,我的眼角微微Sh了,手里还紧握着那串钥匙。

    就好像,它在我梦里也存在过。

    隔天清晨,我买了早餐,坐捷运回到了大安。走出站口时,yAn光b我记忆中的还柔,空气里有一点说不上来的熟悉味道。

    我经过那条巷子口,第一次遇见猫先生的地方。那盏写着「好日子」的红灯笼还在微微晃着。只是这次,猫先生不在灯下等我了。

    我笑了笑,心里有些失落。然後深呼x1,往巷子里走去。

    我其实有点害怕——

    害怕花店会像梦一样,醒来就不见了。

    但很快地,那扇玻璃门就出现在我眼前。上头还挂着那块「MerciFlorist」的木牌,老藤沿着窗边蜿蜒下来,只是好像多了几片泛h的叶子。

    花店,的确已经好多天没开门了。

    我想起阿树那天离开时的背影,心像被什麽攫住了一下。

    我x1了口气,把钥匙cHa进锁孔。那一刻,我觉得钥匙好像b之前更亮了些,像是知道自己即将再次打开命运的门。

    「喀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里特别清晰。

    我推门走进去,空气里还保留着花的气味,但多了几分闷浊。那束紫蓝sE的风信子还摆在桌上,在晨光里泛着幽微的光,彷佛正在一呼一x1。

    阿树倒在沙发上还没醒来。桌上和地上散落着几个啤酒罐与空酒瓶,像是某种深夜情绪留下的证据。

    他看起来很疲惫,胡子没刮,眼下有明显的Y影。

    但也因为这样的落魄,让他身上多了一种哀愁的味道。那种不属於yAn光的忧郁,竟让我心跳得更快了一点。

    他睡得不安稳,眉毛紧皱着,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像是正在与什麽梦境拔河。

    我放下早餐,从柜台拿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可以听见他的呼x1,甚至感觉得到他的温度。

    我的脸开始发热,心跳乱成一团,脑子里突然闪过好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就在我快被自己吓Si之前,忽然——

    「喵。」

    我弹了一下,吓得往後退了几步。

    转头一看,猫先生正站在柜台边,琥珀sE的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悠哉地左右摇晃,说:「哎呀,小朋友,你终於回来啦。」

    「啊,早……早安,先生你好。我、我只是想帮阿树抹汗而已……」我语无l次地解释,连自己都不确定在说什麽。

    我心里吐槽:这家伙到底在那里看了多久?!

    猫先生看着我,像是忍笑又忍不住笑了。

    「真的後悔让你休息那几天。」牠懒洋洋地说,「我顶多能打理花店,但我真的Ga0不定阿树啊。你能不能帮忙叫醒他?还有,我等他帮我买罐头等到快断粮了。」

    牠这一句像玩笑,却刚刚好,把那沉闷的空气轻轻拨开了一些。

    我走近牠,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留下来,长期帮忙。帮忙整理好花店。」

    猫先生没有马上回话,只是安静地望着我,那双琥珀sE的眼睛好像什麽都知道。

    然後,他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笑了一下。

    「无论你是想整理花店,还是整理阿树,我都欢迎你留下。」他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花店选择了你。我也选择了你。你永远是这里的一份子。只要你继续帮花店完成它要完成的事,你就会解开你的梦。」

    我听着,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暖了一下。

    「好了,快弄醒他吧。」他补了一句,「活着的人是要继续生活的。连哀悼,也是有时限的。」

    我忍不住问:「先生……你能告诉我,阿树和风信子之间的关系吗?」

    猫先生沉默了一下。

    「每个人离世後,会变成不同的形态。」他低声说,「有些人b较幸运,能变成别的形态,和他最挂念的人道别。」

    说完,他不再多言,只默默走向那束风信子。

    先是轻轻地用鼻尖碰了一下花瓣,像是在细语道别,又或是轻声地记下什麽。接着,他那条柔软的尾巴轻轻一扫,像给花一个告别的拥抱。

    我站在原地,心里翻涌着无数种情绪。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风信子,或许是阿树遗忘的某段亲情,某段过去。也或许是,他还来不及说出口的,再见。

    然後在我不在意的时候,先生慢悠悠地走到我身旁,优雅地抬起前爪,下一秒,竟然一口叼走我刚放在桌上的手抓饼。动作乾脆又从容,好似经过了JiNg心排演。

    最後,牠彷佛什麽都没做过似的,晃晃悠悠地踱回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饼香和一桌子的寂静。

    这一刻我有一点无言,牠每次都在我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时候打乱我的思绪。

    我转个头看着阿树还睡着的脸,轻轻x1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麽,我都会留下来。

    花,还没凋谢;

    ?人,也还没醒来。

    ?但故事,会继续。

    而我,会陪着他们,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