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她站在门口敲了两下。
「进来。」顾骁远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他站在窗边，袖口挽到手腕，桌上摊着今天的流程。
「先把第一段念一遍，慢一点，别低头。」他把讲稿推过来，又补一句，「有不懂的专有名词全删掉，听得懂b较重要。」
「好。」她接过来。
他盯了她两秒，声音放缓了一点：「昨晚那张卡，我会处理。」
她心口一紧，还是忍不住问：「她怎麽会知道我住哪？」
「别自己去找答案。」他把一张新的门禁卡放到她手里，「今天走後门，警卫知道。」
她下意识握紧：「副总，我——」
「不用说谢谢。」他打断，转身回到桌边，「把今天先撑过去。」
九点半，会场後台。
灯光全开，气氛紧绷得像拉到极限。第一排坐着合作夥伴和投资方，最後一排满满都是媒T，镜头红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公关部的人来回跑，提醒大家调好麦克风。法务李顾问靠在门边，手里一大叠稿件。行销部的阿哲蹲在角落回讯息，抬头时和她眼神撞上，闪过一个说不清的表情。
温沂把无线麦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提醒：「照稿念，别自己加料。」
「好。」她x1了口气，手指还是冰的。
偏偏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小橙的讯息弹出来：
「我在外面，直播先别看。记得抬头，别让人抓到侧脸。」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回了个OK，调成静音，迈上台。
开场三分钟很顺。她把公司的近况讲得简单清楚：「我们现在在做什麽」「做到哪里」「接下来要做什麽」。没有拗口的专有名词，只有日期和结果。有人点头，有人低头记笔记，她的心跳慢慢回到能掌控的节奏。
Q&A一开始就不客气。
「请问公司怎麽看最近网路上的传闻？」前排一名媒T直接举手。
公关郑馨立刻接话：「公司不谈个人私事。」
另一个记者追问：「那副总今天会不会亲自回应？副总身边这位是不是——」镜头突然扫到她。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全是汗。
顾骁远没有看她，只淡淡丢了一句：「下一题。」
声音不重，却像一扇门关上，让那记者再也cHa不进去。
後面的问题回到产品和数据，她照着稿子把最後一段念完，退到一旁。腿还在抖，脸上却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散场後，几家媒T冲到走廊想堵人，公关忙着挡开人群：「不好意思，今天到这里。」
她走进後台的小房间，肩膀这才松下来。
门被敲了两下，温沂探头进来：「副总找你。」
她跟着进隔壁会议室。窗帘半拉，光线切成几块。
顾骁远站着，手上还拿着一份名单。
「副总。」她轻声喊。
他抬眼看她，语气淡淡的：「还能站？」
「能。」
他把那份名单翻到最後一页，指尖在一个空格停了两秒，然後阖上：「刚才那个记者，以後不用理会。」
「我没有回。」
「很好。」他用笔点了一下桌角，「待会从侧门走，外头有人守着。」
她点头，心里还是压着一句话，最後还是问出口：「今天我站在台上，是不是……已经被认了什麽？」
顾骁远沉默四秒，语气冷却清楚：「你站在那里，是因为你的工作，不是因为任何称呼。记住这一点。」
她盯着他的眼睛，想看出更多，但他很快就移开视线，补了一句：「走吧。」
——
走廊拐角，阿哲正好迎面走来。手cHa在口袋里，语气轻飘飘：「你今天很会站位置。」
她停下脚步，背脊自然挺直：「我只是把该做的事做好。」
阿哲g起嘴角：「当然。不过提醒你，很多位置不是努力就能坐上去。」
她回望他，声音平静：「我也没打算坐。」
「喔？」阿哲耸耸肩，笑意更深，「可看样子，有人打算让你坐。」
她不再应声，直接绕过他往前走。那句「有人打算」像根钩子，一路挂在她背上。
——
晚上六点，公司侧门。
小橙早就骑着机车等着，看到她出来就挥手：「这边！」
她快步走过去，刚坐上去，小橙就递来口罩：「今天一堆镜头，先遮脸。」
「嗯。」她拉到鼻梁，双手环住小橙的腰。
车子一发动，冲进风里。
一路上，小橙边转弯边说：「白天那个记者坐我旁边，还抱怨副总太难问。我差点回他：这又不是明星见面会。」
舒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叹气：「我站在台上，有一秒在想，我凭什麽站那里。」
「凭你会做事。」小橙说得乾脆，「有人想害你，就把你推到最亮的地方。你只要站稳就好。」
她把下巴靠在小橙背上，声音被风切得断断续续：「说起来容易。」
「我知道。」小橙把车停进巷口，「所以我才要搬来陪你。」
——
进门第一件事，小橙又去拉紧窗帘，还把猫眼贴上胶带。
「今天更要小心。」
「我以为二楼不会有人盯。」
「你太单纯。」小橙打开电视，把新闻频道调到最大，「来，看他们怎麽带风向。」
便当摆在小桌上，两人边吃边看。萤幕上一个又一个标题飞过：
「顾氏家宴倒数，神秘顾太太会现身？」
「副总四两拨千斤，避谈私事」
「台边nV孩是谁？网友疯猜」
舒言咽下的每一口饭都像卡着刺。
小橙转头瞄她一眼，换了个台：「我也不想看，但得知道他们怎麽写。」
她点点头，默默继续吃。
七点半，手机跳出推播：
「据传，顾氏副总与‘顾太太’今日同框？」
她心脏一缩，和小橙对看。
小橙立刻把电视声音关小：「别点，先看是哪家。」
她手指颤了一下，还是打开。缩图是一张走廊的偷拍照——两个背影，一高一矮，光线过曝，却让人一眼联想到他们。
「这是今天会场的後台。」她的声音有些乾。
「角度像是楼梯口。」小橙把画面放大，「时间大概是一点到两点。」
「我那时候在後台等。」
「那他们手里不只这一张。」小橙的语气变得很冷。
没多久，又一则推播跳出：
「影片即将公开：顾太太首次现身，与副总并肩！」
底下是一条正在跑的倒数。
舒言盯着萤幕，手指发麻：「他们要放影片？」
「而且标题直接盖章。」小橙咬牙，「太狠了。」
八点整，倒数归零。
画面一黑，先cHa了一段广告。两人忍不住同时爆了一句：「靠。」
广告一结束，影片出来了。
镜头晃动，呼x1声混在背景里。第一秒是走廊地毯，第二秒抬起来，一个nV孩的背影入镜——白衬衫、深sE长K、马尾在颈後，步子急。
舒言全身僵住：「那是我。」
第三秒，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另一侧走进画面，肩线笔直，步伐稳。虽然糊，但熟悉得不能再熟。
画面刚好定格在两人同时入镜的一刻。
接着影片被反覆播放，字幕一次次打上：「顾太太与副总并肩」。还特地配了音效，把两个背影的剪影圈出来。
留言区瞬间爆炸。有人刷「同框实锤」、有人喊「坐等官宣」、还有人贴旧照片做b对。
舒言把手机放下，x口起伏很快：「他们抓到我们同一个走廊，就说是并肩。」
「不用并肩。」小橙冷笑，「只要同画面就行。」
外头有机车呼啸过，窗帘被震了一下，两人都没说话。
九点，手机震了一下，是温沂：「影片已看见。今晚别回任何讯息，明早八点到办公室。」
她回：「收到。」
不到一分钟，又一条：「副总说，你不用解释。」
她盯着那几个字，愣了好久。
小橙拍拍她肩膀：「意思就是，他会顶着。」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眼眶发热。
九点半，外头开始下细雨。
她收好桌上的东西，准备去洗澡。回到房里时，手机又亮了一下。
这次是陌生帐号：
「明晚七点，见面。别缺席。」
跟昨晚那张卡一模一样。
她指尖一麻，心底整个揪起来。
小橙立刻拿过手机，截图、备份、封锁：「不回。」
「嗯。」她声音很轻。
躺进被子时，她脑袋还在回荡那句「别缺席」。
窗外雨声密密落下，她把被子拉到下巴，努力让自己呼x1平稳。
就在快要睡着前，手机又亮了一次。
顾骁远。
「明早八点，先来我办公室。」
只有这一句。
她盯着萤幕，手指停在键盘上，最後打了两个字：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