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家门前站了一会儿。这不是三人读书会时的那种「顺路拜访」；我知道我正在靠近一块更柔软、也更容易受伤的地方。
玄关放着一个宅配纸箱，马克笔写着「镜片什麽的」。收件人：程渝。她视力应该没那麽差吧——我盯太久，才意识到自己像在窥探别人的秘密，赶紧把视线移开。
「来，学姐。请进。」
「不用吧？到这里就好。太晚打扰……」
「没关系的。姊姊就算了，但你是我的客人。」
她转钥匙很慢，慢到像是在和门说话。门开一条缝，她先伸进身T，确定客厅没人注意，才朝我招手。这样的程蓝，和她在校园里大方明亮的样子截然不同——像只在家里学会轻手轻脚的小兽。
我们踩着地毯边缘走，越过客厅的光，经过程渝的房间。上一次我是被程渝邀进来的，光明正大；这一次像做坏事，心跳反而更清楚。
她房里几乎没装饰，和国中那几次来时差不多：一排替换衬衫、半截空的衣架。她盯了衣架两秒：「……奇怪。」
「怎麽了？」
「没事。」她收回视线，坐到床沿，刻意不让床板出声。「坐我旁边吧。」
我把零食袋放到小桌。她顺手把我的包和她的包一起推到床脚，世界一下子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x1。
她忽然把头靠了过来。长发抚过我脖子，有点痒。
「以前我觉得，绝对不想让姜沅学姐看到我这麽没出息。」她声音很轻，却像直接钻进我耳朵里。「知道学姐也会脆弱之後，我就想，或许我也可以。」
我握住她的手，等她把要说的，慢慢找词放进来。
「我是不存在的孩子。」
「……什麽意思？」
「我们家的标准很清楚——念书、表现、拿第一。」她笑得很轻，「姊姊负责回应那些期待；我一开始有努力，但後来发现跟不上，就决定把力气拿去过得开心。违背期待的下场……你看到了。」
拉上窗帘的房间，灯开着也有Y影。她的指尖在我掌心画着小小的圆。
「所以我在家里会当安静的影子，不跟谁碰面，就不会被说话。」
「……那你还好吗？」
「我习惯了。学姐呢？你心里那个伤，应该也还在吹风吧？」
我们谁也解不开谁的结；我们只能坐在结旁边。
我本来要说些安慰的话，她却先抬起眼睛：「学姐从以前就对我好奇吧。为什麽呢？」
我想了想，只能老实：「可能因为……我总想确认，你是不是被看见了。」
她点点头，像接受了这个答案，然後俯下身，解开我领带，松了第一颗扣子。那声「嗒」乾脆却不刺耳。她没有牙尖嘴利地占便宜，只是用一种几近祈祷的耐心，在我的锁骨、肩、x口上印下浅红的记号。
不痛——正因为不痛，我反而慌乱。
「学姐。」她叫我的名字像是一种召回。「请记得我。请渴求我。」
我抱住她，像抱住一个会发热的答案。
「再多一点。」我听见自己说，「再多弄痛我一点。」
「……好的。」她的声音平稳得让人心脏发酸。
当那些颜sE像小行星带一样散布在皮肤上，她退到可以看见全貌的距离，笑了一下：「好多印子，好可Ai。」
「T育课完了。」
「那也没关系呀。」她俏皮地眨眼。
「那……轮到我？」
「不行。我怕痛。」
「好J诈。」
「我可是学妹兼妹妹，天生带着豁免权。」
我不是没想过那些痕迹一年、五年、十年後会变成怎样的回忆。但b起答案，我更清楚的是此刻x口被轻轻安放的重量。
「你有没有现在想对我做的事？」她忽然问。
「可以抱我一下吗？」
她很用力地抱。我的边界像被棉被包住，所有规则模糊得刚刚好。
我们道别在玄关。我弯腰穿鞋，一GU很乾净的香气靠近。
「你来了啊，姜沅。」——程渝站在半亮的走道里，制服笔挺，脸sE看不清。
「抱歉打扰，我正要走。」
她没回答，只说：「你的领带歪了。」
她走近、伸手。指尖拉住领带时出乎意料地有力。
「你和蓝，做了什麽？」她压低了声音。那不是家里常听见的语气。
「吃点心……去巷口的杂货店买了——」
她把结打紧，抬眼看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呼x1。我怕她看见那些印子，却也贪恋她熟悉的味道。
「……以後也请你，好好陪着她。」
「嗯。」
她像还想说什麽，楼梯却传来程蓝刻意放大的脚步声。那声音一路敲碎了走廊的黑。
我离开时，背脊觉得重。不是包的重量，而是门後一个家各自安静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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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发回来时，宋荼把脸埋在桌上：「我全班最後一名，好笑吧。」
「我们还专程开读书会欸。」
「学到复习的重要X了。」
我笑她，她要我夸她。我夸了两句，她就复活了。
教室另一头，大家围着程渝，第三次拿到学年第一。她的微笑和掌声落在一起。我站起身去邀她晚点庆功，她婉拒：「今天要复习。」我说加油，她点头。那一刻，她笑容的边缘有一点y。
放学後，我和宋荼在速食店聊废话。手机突然震动。
「姜沅！」是程渝，难得用这麽高的音量。「程蓝和妈妈吵架，她跑出去了！」
我抓包、起身，宋荼说：「你去找，我收拾，等等去会合。」
我沿着我们去过的地方跑了一圈：老电影院、小站、打击场、零食街。肺灼痛。天sE像慢慢关起来的门。我正要绝望，手机又响了。
「找到蓝了吗？」我抢着问。
那头是轻轻的笑声。「晚上好，学姐。」——程蓝。
「这种时候笑什麽！」我边跑边喘，「你在哪里？」
「你不是说过，觉得不可能就会放弃吗？那样也不坏呀。」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你。」
「……为什麽？」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想了解你。我不想你一个人待在黑里。」
「不用担心，我在明亮的地方。」那头「嘭」的一声，像人扑到床上。
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找——我家。
门一推就开。我跨进去，把她整个人抱紧。
「好黏。」她笑，「你全身汗。」
「忍耐。」我把下巴抵在她肩上，直到心跳从噪音变节奏。
她说她对不起，我说她回来就好。妈妈探头：「你们……赶快去洗澡，饭好了。」
我去洗，热水把腿上的力气溶掉。浴室门外她的声音说：「学姐今天努力找我，我很高兴。」
蒸气里，我终於说出卡在喉咙那句：「让我更靠近你一点，好吗？」
门忽然打开，外面是她的手臂。我几乎跌进去，被她稳稳接住。
「请深入我的内心。」她的眼睛很平，像一面让人敢照的镜子。
「我怕做错。」
「我会说讨厌，你就停。」
「好。」
晚上一起吃饭，爸爸笑嘻嘻，妈妈问东问西。程蓝用脚趾戳我，我回戳，她若无其事地聊日常。我第一次觉得家里的明亮能遮住一些Y影。
夜里她来我房间。她靠在我肩上，问：「可以别再叫我蓝酱吗？跟朋友一样，叫我程蓝就好。」
我喉咙发紧，想了半秒才说出那两个字。「……程蓝。」
她笑，像在黑里点了一盏灯。
「如果我毕业、你也没有别的计画，要不要一起住？」
「得先存钱。」
「所以是答应？」
「嗯。」
我们在彼此的呼x1里睡着。睡前，有一个很短的吻像逗点，轻轻把今天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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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自习，程渝一进教室就道歉：「真的对不起，让你们家……」
「没事的。」我说，「她在我家睡得很好。」她松了一口气。
我鼓起勇气拽了她去走廊：「如果你有什麽不舒服的事，可以跟我说。」
她看了看我，笑容与往常无异：「什麽都没有。真的。」
那是礼貌的关门声。我收回手，去洗手间，解开平时绑好的头发。镜子里的人不像我——差一点点的不像，像在试衣间套上一件不确定的衣服。
「学姐在g嘛？」程蓝探头。
「……试新发型。」
「很好看，b平常更像你。」她把「像你」说得很肯定。
我把昨天走廊的事讲了。
她听完只说：「放着吧。姊姊很顽固，等她愿意说了，自然会说。不是只有介入才叫救人，有时候在身边就够了。」
我们一起回去，程蓝先向程渝道歉。两人擦肩，话少得像两道切得很直的线。我想跟上去，最後只握紧了自己的书角。
放学，大家各自走开。我绕去观光区，买一份可以边走边吃的蕨饼。甜味很安静，但一个人吃起来，风景少了一点光。
转出巷口，程蓝站在那里。
「不是要打工？」
「我看错班表。」她笑，「一起走到你家口就好。」
风把她的发丝吹到我脸前。我忽然发现今天的味道不同——不是我们共用的洗发JiNg，也不是她常有的糖味。更乾净、克制，像……程渝。
她向前一步，没有预告地吻了我。那不是我们平常的小小按压，而是带着力量和技术的亲吻：她拉住我的腰，唇舌探问、摩挲、停顿、再前进，像熟悉这条路的领路人。直到我需要喘，她才退开。
「为什麽？」我声音发颤。
「因为学姐太可Ai了，我忍不住。」她的语调像谁的影子，轻到让我心里一震。
罪恶感和舒服像两条温度不同的水，沿着x口混在一起。
「忘了这个吧。对不起。」她低声说完，转身跑走。
我m0着嘴唇——那里还在发热。我深呼x1，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把她简单装回「朋友」那个cH0U屉。她的轮廓变得模糊，像正在重画。
但我确定一件事：
我想更靠近她，靠近程蓝真正的心——不是姊姊的倒影，也不是谁的替代。
我把手贴在x前，半是歉疚，半是欢喜。两种感觉刚刚好平衡，让人又疼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