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情侣限定:七日试住 > 第十八话:裂缝的边缘
    手机静音,却像在枕边发出一种看不见的声响。林有晴在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去m0那方冰冷的矩形。她没有再把萤幕点亮——昨夜那五个字已经在脑海里点亮过一次: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清晨六点半,窗边的云像被人轻轻掀起,光挤进来,薄薄一层。唐雨生端着保温杯探头:「走吗?玉米摊要排。」

    她把手机塞进cH0U屉,换上薄外套,跟他并肩出门。下楼的电梯里,两人一左一右站着,指背不经意相碰,她把手缩回袖口,他却像什麽也没察觉,只低声叮咛:「等会儿人多,你站我这边。」那语气熟悉得像昨夜把她抱紧时的温度。

    市场已经热络起来。蒸气从蒸笼里冒出,豆浆机轰轰转,卖鱼的老板娘用力甩着手上的水。有晴跟在雨生旁边排队,听见前面摊主招呼:「两位又来啦?今天的玉米甜,带三条?」

    雨生看她。她点头,他便笑:「四条,外婆那边也一份。」摊主打趣:「小俩口真孝顺。」一句小俩口,像在她心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敲出来的回音不是痛,是一种想要握紧的冲动。

    买完玉米,他又拐进咖啡摊,指着手写黑板:「半苦两杯,加糖。」老板眨眼:「今天看起来要打倒不少苦呢?」雨生接过杯,漫不经心回:「有人会帮我加。」他说完,回头,把那杯递到有晴手里。杯壁的热透过纸套传来,她捧住——像捧住一段尚未说出口的请求:请在我害怕的时候,靠近我。

    回家後,两人分工做早餐。雨生烫玉米、有晴打蛋,油花在锅里轻轻炸开。冰箱门上,小安的「心树」被磁铁安稳地扣着,枝条上密密麻麻的粉红sE心,像一张用孩子口吻写成的保证。她站在炉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把那本规则本也拿来,夹在心形叶那页的地方。昨夜她抄过的「22.规则不是符咒;怕的时候,就靠近」,字迹还没有完全乾,边缘微微浓了一点。

    「你今天行程?」雨生把玉米饼翻面,问得自然。

    「上午改稿,下午把上次的角sE表情再修一版。」她停了停,装作没事似的补了一句,「你今天……会很忙吗?」

    「中午前在公司,下午跑一趟客户。」他答得很顺,回头朝她笑,「但晚餐我回来煮。」

    她「嗯」了一声,端盘子去餐桌,心里那块昨夜被陌生讯息弄皱的地方又滑了一下。她告诉自己:规则写在那里了,该做的是靠近,不是猜测。

    午后,外婆带着小安来。孩子一脚踏进门就把书包放到沙发上,跑去冰箱前:「我的心树还在!」他谨慎地替叶子角角按平,又回头一脸期待:「阿姨,今天可以再画第三集吗?」

    「可以。不过先吃玉米饼。」有晴把盘子放下。小安大口咬,边咬边说:「阿姨做的b较好吃。」雨生在旁边故作夸张地受伤:「所以叔叔做的不好吃?」小安一本正经:「叔叔做的像爸爸,阿姨做的像……」他停了一下,瞄一眼外婆,压低声音,「像妈妈。」

    有晴手一抖,叉子在盘边撞了一下。外婆咳嗽两声,笑着打圆场:「小孩乱讲话。」雨生没有笑,只有眼尾的弧悄悄深了一点,那瞬间的暖意,温得她几乎忘了昨夜那五个字的形状。

    画到下午两点,小安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外婆说要带他回去睡午觉,顺路去市场买菜。临走时,小安把第三集心树塞进透明夹,交到有晴手里:「暂时放你这里,等我来看。」

    门阖上,屋内安静下来。她回到书桌前对稿,线条一笔一笔往下走。正画到角sE眼角的弧,她听见手机震了一下——不是她的,是雨生的。它被他落在客厅的茶几上,屏幕向上,来电画面弹出几秒,很快暗掉。她没有过去看,只把视线盯在笔尖。但是暗掉之後,它又震了一次,然後第三次。她抬头,看见萤幕亮起他设定的简短来电名称:「国外+44-——」。

    她握笔的手更用力了点,指节发白。下一秒,厨房里水声停了,雨生擦着手走出来,一眼瞥见来电,没有避讳,直接接起:「喂,我是。……嗯。……我知道,但——」他往yAn台走,拉上玻璃门,声音被隔了一层。她看得见他的背影,肩线拉得很直,像在承受什麽看不见的重量。讲了两三分钟,他推门回来,语气刻意放平:「公司临时有事,我要出去一下。」

    「要很久吗?」她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一般的关心。

    「可能到晚一点。」他去拿外套,「你先吃,别等我。冰箱有汤。」

    她点头,送他到门口。鞋柜那里,他俯身帮她把拖鞋放整齐,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很多次。她忽然很想抱住他,於是照做了。抱的力道不重,像在他背後盖上一层薄毯。雨生愣了一下,顺势回抱,掌心在她背上按了两下:「我很快。」

    门阖上,静下来。她回到书桌前,盯着还没收尾的表情草图,笔停在纸上却画不下去。脑子里突然慢放起刚才那三通电话的亮灭节奏——嗡、嗡、嗡——像一个无形的节拍器,指向某个她看不见的位置。

    傍晚,外头起风,窗帘被吹得微微鼓起。她把稿件寄出,去厨房温汤。汤冒泡的声音同时把某种心事b到门槛上。她在餐桌坐下,打开规则本,原本想写下一条「关於信任」——**23.有怀疑先说,答案可以慢一点,但不可以消失。**笔尖落下前,却停住了。停住的不是字,是她那一瞬的迟疑:说了之後,如果答案更可怕呢?

    她把笔放下,端碗喝了一口汤。汤是甜的,玉米和胡萝卜的甜在舌尖舒张开来,像早晨的咖啡加了糖。她苦笑——味道这麽乖,心还是乱。

    九点过一刻,门锁响。雨生推门进来,关门前还习惯X地回身看一眼走廊。外套上带进夜风的冷,衣袖上有一点点酒味,被他压得很轻。他换鞋、洗手,走到她面前,先把一包还温的烤地瓜放在桌上:「路上买的,你Ai吃。」又低声补一句:「对不起,晚了,临时被主管拉去应酬,我喝了几口,没多。」

    她看了他一眼,眼睛没有刻意追问,鼻子却先辨出那GU若有似无的威士忌尾韵。她嗯了一声,去拿纸巾帮他擦去袖口的一滴水。指尖碰到他的皮肤,他的呼x1很轻地乱了一下。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把心里的话端出来。

    可她沉默了一秒,换成了另一句:「你有……什麽,是还没告诉我的吗?」

    雨生没有闪躲,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她,像是在找一个说法,把所有复杂的事情叠成一叠不会倒的积木。几秒後,他抬手,扣住她的手背:「有,但不是关於我们。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外面的事情排好,再把它说清楚,好吗?」

    「给你时间。」她说,声音b想像中稳,「但不要让时间变成理由。」

    他用力点头:「我保证。」说完,又像怕自己说得不够好,补了一句,「我不会……一个人去扛。」

    她点头,拿过规则本,像把这句话也夹进书页。夜sE更深一点,他去洗澡,水声落在门板上,像一场温柔的雨。她坐回书桌,手机屏幕在黑里亮了一下。她以为是外婆报平安,抬手一看——同一个陌生号码。

    讯息短短一行:你真的了解他吗?

    第一个反应是想笑——这句话像那些廉价的悬疑里才会出现的句子;第二个反应是想丢掉手机;第三个反应,却是最慢也最诚实的:心往下一沉,沉到她以为已经填平的那道小裂缝边缘。

    她把讯息反覆看了三遍,想找语气里的嘲弄或急切,却什麽也看不出来。她滑到对方的号码资讯,没有名字、没有头像,只有一串空白。她打了两个字又删掉,最後什麽也没回,深x1一口气,把手机萤幕盖下。

    浴室门开了,水蒸气跟着散出来,雨生的头发还Sh着。他一出来便往她这边走,顺手把她肩上的披巾拢好:「冷不冷?」

    「还好。」她把规则本推到桌中,「我想加一条——24.如果哪天我们不小心害怕了,要选择把害怕说出来,而不是把彼此推开。」

    他看了一眼,拿笔在下面画了一个小g:「我同意。」然後抬头,「现在,你有害怕吗?」

    她犹豫了一秒,没有把陌生讯息起因起讫全数端出来,只挑了最靠近内心的那个句子:「我怕有一些事情是我看不见的。我怕有一天它会突然挡在我们面前。」

    雨生被那句「我们」微微一震,像有人在心底点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解释,没有慌忙承诺,只伸手把她拉近,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那我们就先靠近。你不需要一个人盯着黑暗看,我也不会一个人去处理它。」

    她在他x口点了点头。那个姿势里,人的T温b语言更像证据。她决定把陌生讯息先放到cH0U屉的晚一点——不是逃避,是选择讨论的时机。

    夜更深。她刷牙、洗脸,回房换上宽松的T恤。躺ShAnG前,她又把规则本翻到最後一页,悄悄在角落添了一句b任何条款都小的字:信任不是不问,是愿意等到你愿意说。

    她阖上本子,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灯一盏一盏关掉,城市的声音变得远。她把手伸到被子外,去找他的手。他像早有预感一样回握了一下,那一下恰到好处——不像保证,更像日常。

    睡前最後一刻,脑子里浮上来的是两个画面:冰箱上的心树,以及陌生讯息的白底黑字。她在两者中间选了一个更靠近自己的地方,把脸往他肩窝再埋深一点,对自己说:规则不会挡住秘密,但会提醒我——害怕时靠近,而不是後退。

    窗外风小了,心形叶在纸页里安静得像没存在过。可她知道,它在那里,就像某种看不见的保证——提醒页面还会往下翻,提醒她在裂缝的边缘还可以站得住。

    她阖上眼,在睡意未全然攫住她之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句,带着一丝不甘与一丝勇敢:

    规则真的能抵挡秘密吗?

    那个问号没有得到答案,只被另一个更近的事物覆过去——他的呼x1,平稳而长。她在那呼x1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