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临川有鱼 > 章一百零二西州冤魂不散
    帝后大婚,原本该是万民庆贺、钟鼓齐鸣的盛典,可北夏兵锋压境,朝廷不得不简化流程。好在刘幼歆识大T,未有半句怨言,顺从地完成了所有礼仪。

    可就在大婚第三日,赵有瑜却接到一道懿旨──

    太后「请」她入g0ng。

    「这哪是请,分明是软禁!」阿春边替她梳妆,边气得咬牙,额上青筋直跳。

    因进g0ng要着g0ng服,好在时值深秋,衣衫层层包裹,她腹中尚不明显的胎象倒也不易察觉。只是近来孕吐得厉害,什麽都吃不下,唯独对酸食偏Ai异常,像是腹中那孩子也知父亲出征,闹起了小X子。

    「这或许就是司马相与太后留下的後手了。」赵有瑜轻描淡写地一笑,声音冷静,「真把我当能牵制谢应淮的软肋了。」

    她声音平和,却蕴着淬火钢刃。那一瞬间,铜镜中她的眼神如寒星倏现,凌厉得教人不敢b视。

    阿春手一顿,压低声音问:「那娘子,咱们能不能抗旨不入?陛下他定会为您出头的。」

    「如今陛下与太后已势不两立,他能保我一次,难保第二次。」她神sE淡然,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薄雾沉沉的天sE,「他们若软禁得了我,还算小事。倘若下一步,动的是陛下……那才真正难办。」

    她拢了拢衣襟,起身站定,声音极轻,却极坚决:「所以,我得进g0ng。」

    永嘉g0ng的g0ng门高耸幽深,秋风掠过,殿檐发出细微磬响。门前两列g0ng人垂手侍立,神sE冷淡,铠甲侍卫持戈而立,宛如铜铸。

    赵有瑜在阿春的搀扶下,一步步踏上g0ng阶。广袖掩映,深秋衣裳层层遮住了她尚未显怀的腹部──这是她此刻最大的心事,也是最大的隐患。

    内殿门吱呀掀开,她跨过门槛,像踏过一道无声的界限。

    「臣妇赵氏有瑜,参见太后娘娘。」她屈膝行礼,声线平稳得如同静水。

    太后将茶盏放下,声音虽温和,却不容置喙:「哀家近来腿疾旧患复发,御医说要静养,需有个细心懂事的nV子在侧侍候,哀家思来想去,yAn都侯正逢出征,你一人独守也寂寞,正好来陪陪哀家。」

    语气不重,分量却足。她今日将赵有瑜留在g0ng中,不过是摆明了:只要你在我手里,他的刀就不敢乱挥。

    赵有瑜微微一笑,仍是那副恭顺模样:「太后抬Ai,是臣妇的福气,只是臣妇笨拙,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太后海涵。」

    太后嘴角含笑,似是满意,又似另有深意:「你留在永嘉g0ng,暂时无须回府了。也陪陪哀家诵经抄卷,为边疆将士祈福。」

    诵经抄卷,那得多费T力,阿春在後头动了动唇,yu言又止。

    赵有瑜正要开口,外头忽有太监快步进来,伏地禀报:「启禀太后,皇后娘娘闻侯夫人进g0ng,新婚後尚无闲暇细叙,今日正想说些T己话,想请侯夫人移步和安殿。」

    太后的眼神骤然冷了一瞬,手中茶盏微顿,茶水微微晃动。她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哦?本g0ng还真不知,皇后竟与你有这等交情。」

    赵有瑜不紧不慢起身行礼,盈盈一福:「回太后,臣妇与皇后娘娘确有些交情,未料娘娘还记得,臣妇诚惶诚恐。」

    太后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但仍是慢声道:「既如此,那你便去罢。哀家也不是不讲情分的人,只是你早些回来,别让皇后太劳神了。」

    她语气温柔,却处处是针。这皇后是故意的,才刚不过荣登后位几日,吃了豹子胆来跟自己抢人了。

    赵有瑜再次行礼,退身离殿,背脊挺得笔直,一如方才进来时。

    出了殿门,她面上神情才稍有松动,刚踏入石阶,一名着绣凤纹的g0ngnV正候在外,笑容端庄:「夫人,娘娘在和安殿备了点心茶汤,正候您一同过午。」

    她朝对方点头:「有劳。」

    抵达安和殿,终於扫去永嘉g0ng那馥郁的薰香。

    崇光帝正与刘幼歆在下棋,见她来了,刘幼歆丢下棋子,快步迎上来,握住她的手,仔细询问:「都好?可有被太后为难?」

    赵有瑜心一暖,「都好。」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们竟想将你留在g0ng中。」崇光帝有些自责,似又想到岭西一战时,谢应淮被推出去打一场几乎不可能的战。

    「那也不亏,青州有萧照安为质。」赵有瑜不以为意。

    崇光帝冷笑,「那蠢材,不过随时可抛。他们要弄出多少个成王遗子都可以。」

    「你无须担心,就留在我和安殿。太后总不会来我这要人。」刘幼歆语气坚定,「就是要人,大不了我与你一起为质。」

    见她们亲如姊妹一般,崇光帝心底那一思Y霾也扫去不少,「可别忘了,朕也同在g0ng中为质,那分量可b你们俩妇人都大。」

    「是。陛下说的是。」刘幼歆顺从小意地应了一句,

    赵有瑜与刘幼歆一同坐下後,崇光帝将棋子一丢,起身走至二人身侧,道:「太后这步,是要把你留为人质,以牵制应淮在青州的攻势。」他语气不急不缓,却如针锥入骨。

    刘幼歆侧首,语声低婉却不失果决,「从今起,永嘉g0ng之外,谁都要信你已入了我这和安殿,与我一同诵经抄经、言笑晏晏,从不外出。」

    崇光帝点头,「朕会着人传出消息:皇后与赵氏情深,一时舍不得亲姊妹,太后若想强夺,也得先过朕这一关。」

    赵有瑜这才稍稍放下心,问:「若她下一步是动陛下呢?」

    崇光帝冷然一笑,步子缓缓行至窗边,抬手拨开窗纱:「那就让她动。」

    「朕早想知道,她到底敢不敢真的弑君夺权。」

    太后自是没打算弑君夺权,倘若萧照安Si在了青州正合她意,不过是一假子罢了,崇光帝早已知道小贱子的身分,却迟迟没有向世人公诸於众,她为此整日惴惴不安。

    让赵有瑜入g0ng为质也是司马相的意思,如今她已经失去所有筹码,司马相却口口声声能夺回一切。

    她不知道的是,京城也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京城进入深秋,夜风卷起落叶,吹得坊间灯笼摇晃。

    初时不过是几名茶客在市井闲聊,说书人叹了一口气,换了话本:「……你道那成王何等刚直?可惜啊,竟也命不由己。」

    有客嗤笑:「命不由己?明明是刚愎自用,自取其祸。」

    说书人顿了顿,忽低声道:「可你听说过吗?他那仗,根本不是败在北夏,而是败在朝廷。」

    一句话,像在热汤里丢了一粒硝石,炸得桌边几人全都直起了身。

    「什麽意思?」

    「有人说那场西州之败,是有人引狼入室。说是先帝与太后,与北夏有过密约,故意把成王困在前线……」

    「胡说八道!你可知这是灭门的大罪?」

    「可你去西市听,那些逃来的西州人怎麽说?说若非成王被陷害,西州何至於失守?我们如今吃的米、用的盐,几何不是从西州迁来的难民之手挣的?」

    也不知从哪天起,街角巷尾忽然多了许多白衣道人、瘸腿书贩,他们不谈朝事,却日日讲「西州冤魂不散」,说那是一位王爷、万千百姓的魂魄在哭。

    说话声虽小,可谁都听得出那其中指向何人。

    一夜之间,民间开始流传一个可怕的说法──

    「成王不是Si於战场,而是Si於g0ng廷。不是Si於敌军,而是Si於自己人。」

    「是朝廷害了成王,也是朝廷亲手丢了西州。」

    说法不知真伪,但却如毒蛇钻入人心,京城百姓望着金銮殿方向的目光,再不是仰慕,而是冷淡,甚至隐约带着……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