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在神殿中央的圆形纹阵像一口黑sE的井，轰然抬升了两阶，停在众人x口的高度。石面泛着冷亮，宛若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静静等人靠近。
「……祭坛。」
水城迅脱口而出。
这两个字像打破封印的暗号，绷到极限的众人齐齐看向他。先前两次Si里逃生，带路的可不是哪个高阶王牌，而是平日被笑作「E级吊车尾」的他。如今，连真岛伸晴也止不住地拔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麽。」他将刀尖一挑，直指那圆阵，「最後一条——证明你的信仰。要嘛祭品，要嘛……」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马渕勲把水城按回地面，自己先踏上祭坛。圆缘「噗」地燃起一簇朱红小火——只有一簇，不再增加。沉默像砂砾，迅速填满每个人的x腔。
「……不是人头数就作数。」水城眯起眼。
「那要什麽？」真岛烦躁地b近，「我把人丢上去，你说不是；我站上去，你又叫停。你倒是说句准话！」
水城咬牙，让两名猎人架着他一起登上石面。火光应声多出三簇，四点朱焰在圆周上均分站位。
「跟人数同步。」他心里一沉，「还差两个，才会凑成一个圈。」
观月绘里喘得脸发白，仍撑着站了上来；真岛瞪了水城两秒，还是冷哼着踏上圆阵。第六簇朱焰窜起，六点火光连成一个完整的红圈。下一瞬，外缘浮现密密麻麻的蓝烛，像在夜里排兵布阵——一簇、两簇……最後停在三十六。
门「喀哒」一声，无预警敞开。凉风没有吹进来，只有更深的黑在那边张开嘴。所有目光自然而然地寻求水城的判断，而他盯着外圈蓝烛，毫不掩饰那GU不安——
叽——咿——咿。
刺耳的摩擦声自四面响起。不是石像在走，是它们的底座在滑，金属与地板磨出牙酸的颤音。
「别眨眼！」水城猛地抬头，「盯着它们。」
只要眨一下、分个神，石像就会往前「移」一小格；当所有人的目光一次集中到他身上时，它们就往这边靠过来了。水城盯着，开始心里数拍点。六十息——外圈蓝烛少了一簇。又六十息——再少一簇。
「……计时。」他吐出两个字，额角渗汗，「三十六分钟，撑满为止。」
就在他低头数焰的那一刻，对面有人神经线崩断，猛地从石台上一跃而下。那人的朱焰瞬间熄灭，门缝跟着收窄了一指，可人影偏偏顺利穿了出去。
「活着出去了？」真岛眼睛一亮，喉结滚动，「那我也——」
「不准动！」水城几乎吼出来，「那道门是甜的，这里才是安全的！」
「你能保证？」真岛声音发抖，却镇定得异常，「要是三十六分钟到了门还是关上呢？我要把命押在一个也许上？对不起了。」
他转身冲下，第二簇朱焰熄灭，门缝再缩。
监视的视角立刻破了个洞——三个伤者、一个E级，哪里够看四面。石像底座乘虚而入，叽咿声一段段b近。马渕勲扫一圈，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们走。」
观月想扶水城，双腿却在原地打颤，膝盖像被cH0U走筋骨。「我……我站不起来。」她大口喘气，牙龈都失了血sE。那是过度施术後的回馈——她已经把自己榨乾了。
水城摁住马渕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你背她走。」
「我留下。」
「那谁带她出去？」水城迎着马渕的目光，没有退，「她救了我三次。这次换我还。」
马渕什麽也没说，只是点头。水城塞了一颗低阶魔晶石到观月手里，勉强笑道：「先欠我一顿晚餐，出去记得把零钱找我。」
「你在这种时候——」观月红着眼眶还想骂他，马渕一手手刀点在她颈侧，轻得像抚触却准确到位。她昏了过去。马渕把人扛起，向门奔去。
叽——咿——咿。
缝隙越来越窄，蓝烛一盏接着一盏熄。水城跪坐着，从地上捡起真岛丢下的剑，长长地吐了口气。至少他们出去了。
下一秒，冰冷的枪尖从背後穿x而出，血热乎乎地沿着枪杆往下蜿蜒。他被挑到半空，扔回石面时脊椎像敲断了一串骨珠。石像合围过来，Y影像井口合拢。
我还不想Si。
那念头来得如此原始，以致於他自己都嫌丢脸。但就在石刃垂直劈落之际，世界忽然像被抛进稠密的琥珀里，声音被封，动作被拖到可笑的慢——钢的倒影一毫米一毫米往下。
叮咚。
冰冷的nV声在脑海启封：
［你已符合条件，完成「秘密任务：弱者之勇」。］
［授予你「玩家」资格。是否接受？］
接受与否……我还在被砍啊。
「0.02秒後Si亡」的提示像一枚小钉子，轻轻一敲，所有迟疑都卸了力。
……收下。
光像水面倒灌，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醒在消毒水味很重的白。吊臂灯只有一盏亮着，玻璃窗挂着城市的影子。他做了个深呼x1——肺在动、心脏在跳，甚至……腿是完整的。那只被盾刃齐根切掉的右腿就躺在被子里，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他。
门开了两声，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无声进来。为首者俐落的平头、淡淡的香烟味，将名片推到他面前。
「日本猎人协会监察课，课长，新堂直哉。」
「JHA……找我？」水城心跳慢慢快了。他们说他昏睡了三天，询问他记得什麽。他把能讲的都讲了，从「跪拜」到「赞美」，再到「盯视」与「蓝烛」。除了一段「脑内声音」被他下意识略了过去。
新堂听完，向部下抬了抬下巴，对方打开一个银sE便携箱：掌大的圆盘，黑曜石般的魔晶嵌在中央。
「简易魔力探测器。」新堂语气平稳，「配合一下。」
水城把手覆上去，晶石亮了一瞬就暗了。新堂摘下墨镜看数字，眉峰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十。」
E级平均七十到一百；十，是普通人也嫌低的数字。新堂礼貌乾脆地收回仪器：「打扰了。若想起其他细节，随时联络。」
门阖上，安静成了一张薄膜。水城r0u了r0u後颈，笑自己刚才的短暂期待。他抬头——空气中悬着一行字：
［你有未读的讯息。］
他换了几个姿势，那行字就像贴在视网膜上。忍不住怀疑自己有了创伤後压力症候群。正想放弃，门缝里探出一张熟悉的脸。
「哥，你在跟天花板吵架吗？」
妹妹——水城柚奈，校服还没换下，鼻尖蹭着汗。她先是骂他莽撞，骂到一半红了眼，最後把拳头收回去，闷闷靠到他肩上。水城m0着她的後脑，心里一阵酸：我竟然想过把这丫头丢下。
他试着问：「欸，你以前打游戏的时候，未读讯息要怎麽看？」
柚奈翻了个白眼：「先打开收件匣啊，废话。」
「打开」二字出口的同时，叮咚一响，视窗在他眼前展开：
［你有两则未读讯息］
［恭喜你成为「玩家」。］未读
［「每日任务：成为强者的准备」已送达。］未读
他迅速把妹妹打发去上课，反锁病房，深x1一口气，对着空气说：「确认。」
［本系统将辅助「玩家」成长。］
［未遵循指示将受到惩罚。］
［奖励已发送。］
他又打开第二封。
［每日任务：成为强者的准备］
伏地挺身×1000/100
仰卧起坐×1000/100
深蹲×1000/100
长跑×10公里0/10
＊未完成将触发惩罚。
水城乾笑了一声。如此土法炼钢，简直像某些军营T能清单。他咬咬牙，凭着不想被自己笑话的倔强，在病床边撑完一百下伏地挺身。世界没变；除了手臂抖，其他一切如常。他甩甩汗，关掉视窗，倒头便睡。
午夜十二点的指针「嗒」地落下时，病房地面像被谁一把抓住，猛地一拽——床栏在他指间崩成粉，所有家具开始流沙化。沙粒以壮观的规模席卷而来，一瞬吞没视野。
他滚入一片漆黑的沙海。没有星，没有风，甚至没有方向。只有脚下某个地方，沙子「咕嘟」翻滚。巨物蠢动，像一整片地层在呼x1。下一刻，沙丘炸开，一节节铁sE甲板攀上夜空——
它像一列有生命的车厢，关节细密，颚齿寒光森然。牠的头顶悬着红sE的字：
［砂咬巨蜈］
叮咚：
［惩罚任务：生存］
目标：撑到时间结束。
规定时间：4小时
剩余：4:00:00
第三秒，牠们同时扑动。沙浪成墙，带着带电的嘶鸣。水城转身就跑，脚陷进乾粉状的沙里，一拔一陷，肺像塞了火。他被沙柱从侧面撞飞，滚得眼口满沙，爬起来时，地平线又开了七道口子——更多的巨蜈从地底翻出，层层叠叠地把他围成一个「人」字形的Si角。
这四小时漫长到宛若拷问。他学着在沙坡上斜切、不被正面拍进流沙口；学着用蜈蚣彼此的进攻缝隙做掩护；学着在跌倒的瞬间把膝盖收起来，让甲颚咬空。每一次喘息，都是和Si亡换来的折扣。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活过去的——只记得最後一秒，他抱着一株半埋的乾枯灌木，任沙像雨一样打在背上。
时间归零。
病房回来得无b粗鲁——他被整个丢回地砖上，咳出一口沙味的血，喉咙辣得像灌了石灰。叮咚一声：
［惩罚任务已结束。］
［惩罚任务之奖励已送达。是否查看？Y/N］
水城抬了抬手，连手指都抬不起。他决定先晕，再说。
隔天清晨，护士推门而入，尖叫差点把托盘扔了——病房像一个露营地的沙坑。值班医师闻讯赶来，见他睡得熟，总算松口气。护士收拾时瞥见床边有血滴，忙掀起他的手背，却找不到任何破口。擦乾净，皮肤好得像什麽都没发生过。
水城醒来时，喉咙仍乾，肌r0U的酸疼却不真实地减了半截。他坐起来，看到空中依旧漂着那行选项。他盯了三秒，吐出一口浊气：「……Y。」
叮咚。
［奖励：基础属X＋1随机］
［cH0U取中……敏捷＋1］
［启用：任务提醒22:00自动提示每日任务进度］
［解锁：新功能〈收件匣〉→可自订关键提醒］
一GU细小却确凿的变化在T内走过，像有人替他把一个松掉的螺丝拧紧。水城握了握拳——手指的反应快了一瞬。他把窗帘拉开，光洒进来的那刻，x腔居然没有昨夜那麽重。
他拿起手机，打开记事本，写下今天的安排：
伏地挺身×100
仰卧起坐×100
深蹲×100
跑×10公里医院C场外圈
写完，他看见自己的手不再颤。
*我不知道这玩意儿要把我带到哪里。*他想，但至少，今天的「强者准备」，我可以主动完成一次。
窗外，城市如常；窗内，一套看不见的规则开始运转。
而在很远很远之外，JHA监察课的会议室里，新堂直哉盯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思索。他把那张「神殿事件」的报告合上，对部下说：「把白虎公会也拉进来，低调监看。还有——关於砂域的残留魔力，去问问研究部。」
他没有说出口的猜测，像鱼骨一样卡在喉咙——
若真有一个「系统」，正在挑选玩家呢？
水城迅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划进了什麽名册。他只知道：午夜的沙海很冷，妹妹的手很暖，还有那句被自己随口扔出来的玩笑——晚餐和零钱——必须找个机会，真的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