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决战日的空气闻起来像金属
周五早上，我起得b闹钟还早。
汗黏在手心，像提前握住了手把。
妈妈把荷包蛋煎出了旅馆早餐的T面，还不忘喃喃自语：「今天要不要做胜利咖哩……」
妹妹把一瓶水拍在我手里：「祝你活着回来。」
我：「我只是去打游戏不是上战场。」
她挑眉：「对你来说差不多。」
讯息跳出来的是澪：
>早！加油。
赢了我烤起司蛋糕。
真的。
我把手机按在心口三秒，当护身符。
地点不是教室，也不是谁家客厅——是栞里家的「练习场」。
地下两层，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眨眼声的那种。三台一致的主机、萤幕、耳机，桌面乾净得像手术台。花取小姐站在角落，像裁判又像礼宾：「规则都印好放在各位座位上。」
我坐下。耳罩扣住耳朵的一瞬间，世界变成只有呼x1和心跳的盒子。
规则很简单：
三局两胜。
私人房间自由混战。
十分钟一局，地图轮替铁道仓库／中庭花园／旧港码头。
限制：不可用霰弹与榴弹，狙击只准单发；其他随意。
最後一局由落後者先选地图。
赌注也很简单——
我赢：维持现状，真的、真的把手放下和好。
她们赢：我……别想。反正我不打算输。
栞里把长发往後束，对我眨眼：「准备好迎接胜利之吻……我是说，胜利之握手了吗？」
「後半句是必要的。」我翻白眼。
纱弥坐姿笔直，指尖却紧紧扣着手把。她看我一眼，无声地点头。那个点头的意思是：我会全力以赴，请你也一样。
灯光往下一收，计时出现。
2｜第一局：铁道仓库
倒数三、二、一——
钢铁的冷味从画面里冒出来。铁轨、木箱、狭长通道，每个角落我都背得像自己房间。准星待在眼睛预测到的拐角，脚步声像盲文，告诉我敌人在哪一行。
第一个人影切过箱边，金发曳光。——栞里。
她的风格如她本人：漂亮、张狂、喜欢走中线。
我提枪、预瞄、点S，第一分到手。
+100。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萤幕右上角亮起红点——有人绕背。
我向左侧掩T一贴，回身。
「砰砰砰。」
被我卡位的是……纱弥。
她没慌，身T往回拖了一小格，准星贴着箱角探出一线——啪、啪，一发爆头、一发补枪。乾净利落。
她真的在练。
她把我之前讲的「别追、拉距离、等对方犯错」全记住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像三人棋。
栞里凭直觉抓节奏，命中时痛快得像烟火，失手时也能笑；纱弥像在考古——每Si一次，下一次就少犯那个错；我把地图当成自己的皮肤：哪里会痛，哪里有痒。
最後二十秒，分数贴在一起。
我19、纱弥19、栞里18。
我卡在二楼中段，听见右边楼梯「哒哒」。我向右预瞄——空。假动作。声音从左边补上来，一个漂亮的「交叉」。
我来不及多想，扔出一颗烟，往外横移，让两人视线打结。
烟里传来短促的三声——纱弥击倒栞里。
她的影子刚从烟里掠出，我提前把准星移到烟边缘——
我击倒纱弥。
蜂鸣器响。
b分停在：我20、纱弥19、栞里18。
我x1了一口气。手心仍Sh，但不是抖，是热。
栞里把耳机摘半边，笑得像偷到猫薄荷的猫：「好——看样子不能只靠才华了。」
纱弥没有说话，只把大拇指在膝上点了一下，像替自己记下一笔：想像烟雾边界。
3｜第二局：中庭花园
中庭有树影、有回廊、有喷泉。视野多、掩T薄，适合快与节奏。
一开局栞里换了人：神情收进去，笑收进去，只剩下眼睛。
她选了一把後座力小的冲锋，把身形变得像水。
她不再走大路，改走我不Ai、纱弥不熟的半腰小道。每次交火不超三发，打到就撤、不恋战。
三分钟，她连了六个击杀。
我被她带着跑，呼x1开始乱。
纱弥也被她破坏习惯，预瞄老是慢半拍。
我尝试把节奏拉慢，去收拾残血——结果被她预判拐角，「噗」一声倒地。
她23、我17、纱弥15。
栞里有天赋，她本来就把生人场合当舞台。
她把这张地图变成舞台，观众只有我们。
时间在减，分差在长。我忽然意识到：我在追她，不是在打自己的b赛。
我深呼x1，把准星贴回「视线高」。
下一波我不去抓栞里，先「切菜」——拿两个简单的、稳的击杀，把手找回来。
还差、还差两个，时间到。
她30、我27、纱弥22。
平手。决胜局。
栞里把耳机完全摘掉，整个人往椅背一靠，星星又回到她瞳孔：「未央，这场结束以後，我们去吃甜点——不管谁赢。」
纱弥把发圈重新绑紧：「先赢再吃。」
4｜小休息：外挂叫勇气
我趁空档看手机，澪的讯息像远方的风。
>1:1吗？
记得呼x1。
子弹出去之前，先把心放回x口。
…顺便，我弟说要帮你「必胜拍手」????????????
我不自觉笑出声，嘴角被耳罩挤得有点疼。
妹妹也丢来一句：「不准回来哭。」
好——最後一局由落後者选地图。
我跟纱弥对视一秒，她点头：你来。
我选了最熟的那张：旧港码头。木板走道、货柜Y影、海风声是背景噪音。
这是我掉下去又爬起来的地图。我在这里练过所有「不甘心」。
5｜第三局：旧港码头
倒数结束，我没有冲。
我把耳朵开到最大，让脚步声像指南针。
第一个转角，我没有开火——我先看。
栞里的枪口在栏杆上方一指，我刻意露出半个肩、引她第一发，空；第二发她收枪，我往右一滑，两点连发。
+100。
我没有追。把位置让掉，去找下一个资讯。
纱弥的步子b昨天重一点，她还不习惯在这张图移动。我在地图的「三」字位等到她，对上眼，她先开枪。我不急，站位b枪快半拍。
她倒地之前，嘴唇动了动：懂了。
b分拉不开。
五分钟後：我16、栞里16、纱弥15。
我能感觉她们都在成长。可我不能被感动，我要赢。
最後两分钟，风声像有人在耳边吹口哨。
我踩上斜坡，听见两组脚步——对面各一。
如果我先打左，右边会听声掩护；如果打右，左边的角度更好。
我做了个不漂亮的选择：退。
往下丢一颗闪，自己把视野也洗白，朝码头中央「跳」。
这个动作，教科书会打叉。但她们都认为我会找掩T，所以我选没有掩T的中间。
白光散去的瞬间，栞里在左、纱弥在右，两人照着直觉一起朝我方原本位置开火。
我在中央，像从平行世界走出来。
两短点，两个人同时倒。
+200。
蜂鸣器前十秒，栞里杀回来时，我躲在货柜Y影里，听着她的脚步像拍子。她拐角的那一瞬，我提枪——不是爆头，是x口，稳。
我21、栞里19、纱弥18。
时间到。
耳机里只剩海。
我把耳罩掀开，耳朵里的世界回来，乱七八糟的心跳跟着回来。
6｜把赌注兑现
花取小姐清了清嗓子：「胜者，安堂同学。」
她笑着拍手，优雅得像在看歌剧。
我没有「耶」。我转头看她们两个。
栞里先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握住。她握得很用力，手心是热的，不是强撑的。
她抬下巴：「我不会就此放弃一切。我会把我该学的学完——包括闭嘴的时机。」
我挑眉：「尤其是最後一点。」
她笑，这次是真笑。
纱弥站得很端正，像要参加颁奖。她没有握我的手，而是转向栞里。
她x1气，吐气，像把几年的话整理进一句。
「……我嫉妒你。」
栞里愣了一下。
「我不想承认，但我就是嫉妒。嫉妒你不用努力也能让人喜欢，嫉妒你总是站在光底下。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不说，可是我说不出口，就会用别的方式刺你。」
她停一下，垂眼：「对不起。」
栞里的肩膀微微松下去。她没有故作大度，她只是点头。
「那我也说：对不起。我太把自己的善意当真理。我以为只要我想好，大家都会好。殊不知——」她看我，「——大家都不是我。」
我在一旁咳一声：「那麽，赌注。」
我把两人拉到一起，把她们的手——不是握在我手里，而是互相握住。
「从今天开始，不准在我背後替我做决定。
有事先问。
不爽直接说。
吵架可以，但不要切断。」
我像在念校规。
她们两个居然同时回：「遵命。」
花取小姐在旁边「噗嗤」一声，马上又收回表情。
栞里回头对她：「花取，今晚订位，不是料亭，是……平价连锁甜甜圈。」
花取小姐：「……好的。」
「要那种买一送一的。」
「……好的。」她坚定地当了一次豪门叛徒。
7｜散场以後的安静
离开练习场的时候，午後的光像水一样温。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手机震了一下。
>澪：？
赢了吗？
贴图：举着「GO」牌的小熊
我回：
>赢了。
甜甜圈三人份，外加一人份起司蛋糕。
她很快回：
>好。
记得把手擦乾再抱。
她弟在旁边拼命输出贴图：????????????
我靠在电梯镜子上，镜子里的nV孩看起来不像是某人的恋人、也不像某人的战利品。
她只是刚打完一场很认真的b赛，气喘吁吁，眼睛亮得离谱。
「我的心是我的。」我对镜子里那个人说。
镜子里那个人点头。
8｜夜：把光分给彼此
晚上栞里照承诺，拎了半打甜甜圈站在校门外，像派发选举小礼。她把糖粉抖得自己一头一脸，笑得一脸甜。
纱弥接过纸盒，淡淡：「糖分过量会降低反应速度。」
栞里：「但会增加快乐。」
我在旁边咬了一口，含糊地说：「今天不计较。」
我们三个坐在阶梯上吃。像普通同学。
有几个路过的学弟学妹在远处偷看，猜测这是不是偶像剧拍摄。
吃到第三个的时候，纱弥忽然把手机递来。
是一张新拍的照片：练习场里，我们三个在萤幕前，背影靠得不远不近。
她说：「证据。」
我心一紧：「又要威胁谁？」
她摇头：「证明我们今天真的做了件正经事。」
栞里把头靠到我肩上——只一秒，立刻离开，像是学会了「分寸」这两个字。
她说：「暑假一起读书吧。读完书打两局。输的人买甜甜圈。」
纱弥点头：「还要一起照顾澪的弟弟。」
我：「……你们进度也太快。」
月亮爬上来，校舍的影子拉长。我忽然觉得那个恶心的、纠缠我的罪恶感……像是被谁轻轻拍了拍头，叫它——回房间睡觉。
9｜家：某种重启
回到家，妈妈把晚餐热上桌，像颁奖。
妹妹把水瓶抢回去，撇嘴：「行啦。」
我：「谢谢。」
她「哼」了一声，又低低加了一句：「下次……教我怎麽在游戏里走路不要被秒。」
我愣一秒，笑出声：「成交。」
睡前，我把那张「背影」设成萤幕保护。
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提醒——我们可以把光分给彼此。
我躺平，窗外有风、有远处的车声。
眼皮底下还会浮地图线条，但呼x1很稳。
明天还有考试。
後天还有起司蛋糕。
大後天，也许有新的麻烦。
没关系。
把准星放在前面一点，走两步，开火。
梦会说谎，人，可以练习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