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蜂鸣器以後的寂静
胜负结束的那一瞬,房间像是被拔掉了电。
风扇还转,萤幕还亮,心跳却慢了半拍。
我把耳机往上推,呼出的第一口气有热茶味。
栞里先站起来,将手掌摊向纱弥。那双手指修长,指节却微微发白——她不是向来游刃有余吗?原来她也会紧张。
「我认了。」栞里的笑意收敛,只留乾净。「以後,关於未央的事,先问她本人。」
纱弥没有立刻回。她把手把扣回桌面,像搁下一块沉石,才与栞里握上。
「嗯。」她点头,音量小得刚好只够我们三个听见:「还有——谢谢你不手下留情。」
我在她们之间看见某种被拉直的线。不是和解那麽隆重的字眼,更像是把卡在喉咙的刺拔了半截,虽然还痛,但能吞咽了。
「那个……」我举手,明明只有我们三个,却像在班会发言,「赌注要兑现喔。」
两人一起看我。
我把心里的版本念出来:「不可替我做决定;不爽要讲;吵架可以,但别断联。」
栞里笑了,笑里有点累:「遵命。」
纱弥淡淡:「记起来了。」
她们松手那刻,屋里终於活了起来。
2|回家路上的重量被分摊了
电梯里的镜面正中,映出三个人影:一个撑着腰在偷喘我,一个r0u着太yAnx纱弥,一个在盯手机行事历栞里。
「甜甜圈。」栞里在画面上敲了两下,「今晚,买一送一那家。」
「会降反应速度。」纱弥照例吐槽。
「会增加快乐。」我严肃地补充。
她们同时噗嗤。我也笑了。笑完才发现手还在抖——不是怕,是放松过头。
楼下迎面是夜风与司机花取小姐的点头。我们约了周末的自习与甜点,像普通同学那样散场。
普通,这个字今天特别香。
3|妹妹说:教我不要被秒杀
回到家,妈妈把饭菜一字排开得像庆功;她眼圈有点红,怕我看见似的,忙着擦桌面。
「姊。」妹妹把水瓶往我怀里一塞,「恭喜没有把人生赌丢。」
「谢谢你用这麽……家常的方式关心我。」我被瓶口磕了一下。
她坐到我床边,脚丫子晃啊晃。「那个……你可不可以教我?就在游戏里……怎麽走路不要一拐弯就被人打掉。」
我忍不住笑出声:「成交。先从不要盯着地板走开始。」
她翻白眼:「谁盯地板啊。」
「你。」
「……好吧。」
她说完又道歉:「对不起,前几天……我有点过头了。」
我摇头,「我们都还在学嘛。」学着不靠误会说话,学着在意的人有自己的步调。
门外传来妈妈的轻叩:「未央,菜要凉罗。」
「来了——」
普通的一顿饭。普通得珍贵。
4|隔天的走廊——纸条与糖粉
结业式那天,广播里的合唱带着风箱味。领奖名单念到一半我放空,直到口袋里的排名纸条硌得我心口痒——分数有起sE。跟平均线握手,再上一小阶就能跟它做朋友。
走廊上,果海把糖粉抹到我鼻尖:「庆祝。」
「我不是大福。」
「是人形甜甜圈。」她神采飞扬。
澪把一个保冷袋交到我手上:「起司蛋糕,答应过你的。回家再吃,不然会融。」她说着又像要收回,「啊,如果今天你们要再练习,就——」
「今天休息。」我用力拍x口,拍得有点痛,「我赢了。」
澪眨眼,笑洼像被yAn光催出来:「我就知道。」
栞里远远朝我们挥手。纱弥跟在她侧後半步,像某种默契的修正。她们没有刻意靠近,却也没有刻意分开。这是最好的距离:能听见,也能各自呼x1。
5|北原家的h昏:噪音与静默之间
傍晚,我绕去纱弥家。门牌上写的是「琴」,熟悉到像前世就看过。
敲门的人还没收手,门就被拉开了。是她。
「来g嘛。」她语气仍是那个凉凉的调子。
「送蛋糕的一半。」我把保冷袋晃了晃,「以及,来看你有没有把自己关进冰箱。」
她翻了个白眼让开路,脚尖把散在垫子上的发圈g到一处。
纱弥的妈妈正把洗好的蔬菜挤乾,一头Sh发用衣角匆匆擦。「欢迎,未央酱。纱弥说你救了她。」
「没有啦。」我慌忙摆手。
「那就当成有吧。」她爽朗地笑,把三碗面重重一摆,「吃。打工人靠碳水续命。」
吃到一半,妈妈忽然说:「纱弥小时候也Ai输不起。」
纱弥抬眼:「妈。」
「我是在夸你。」她夹起一根小h瓜,「她输了会哭,但隔天就会把哭擦掉,跑去把不会的地方学回来。哭是她的冰敷,学是她的药。」
我看向纱弥。她没有装坚强,只是耸耸肩:「你听到了。」
我点头:「嗯。我也一样。」
饭後,我们在窗边分起司蛋糕。纱弥妈妈把那块最大的一角推给我:「这是赢家的份。」
我忙说不用,她眼睛一瞪:「吃,才有力气继续做好你要做的事。」
我乖乖吃了。甜从舌尖一路坠到心里,将焦躁压了一层糖衣。
临走,纱弥送我到楼下。风把她的刘海吹成了一条直线,她忽然说:「我会再挑战栞里。」
我哦了一声:「知道。」
她侧头看我:「你要站在哪一边?」
我想了想:「站在你们两个会打完还能一起吃晚餐的那一边。」
她笑了,笑得很轻:「这回答,很你。」
6|栞里的屋顶:自由的边界长了栏杆
隔天中午,栞里发来定位:「屋顶。」
我上去,风把吊旗拍得啪啪响。她坐在栏杆边,腿晃得像节拍器。
「我昨天差点哭。」她坦白。
「我有看到。」我说。
她抿嘴,忽然把手伸过来:「拉g。」
「什麽?」
「以後要把我打算怎麽对你好先拿来会议讨论。」她一脸正经,「包括,但不限於:公开宣布、突然搬家、擅自决定结婚、送大型家电。」
我笑到差点岔气:「最後一条特别具T。」
「我昨天差点送三门冰箱到你家。」
「不要。」
「所以才需要合约。」她摇晃我们的小指,像敲下某种滑稽又庄重的印章。
她松手时补了一句:「恭喜你赢。」
我耸肩:「是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
「嗯。你跟纱弥,还有我。」我看着C场上零零散散的人影,「我们把一件难的事处理得没有那麽糟。」
她没说话,只在风里笑了笑。
7|澪家的下午:N油与吵闹是疗伤药
周日,我带着剩下的蛋糕去澪家。门一开,她两个弟弟像弹簧一样窜出来:「姊的朋友!蛋糕!」
澪叉腰:「先洗手!」
她们「喔——」地成群跑去洗手间,佳明我猜的名字还一路把水喷到门上。
客厅暖得像被太yAn养大的猫。澪把蛋糕重新抹平,放上蓝莓。
「这是你赢的味道。」她把第一口递到我嘴边。
我嚼着嚼着,突然委屈涌上来,鼻子热了一秒。
「怎麽了?」她放低声音。
「没事。」我x1x1鼻子,「只是好吃。」
她笑,手掌覆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在说:「在。」
我们约了暑假的读书时间表。澪拿彩笔画格子,孩子们抢着在边缘画小人。
「这格写:社交练习。」澪用绿笔在某一天的下午写下。
我愣住:「有这科?」
「有啊。」她狡黠,「跟我说三十分钟电话。」
「……好。」我耳尖自顾自热起来。
8|夜里的讯息:把远方拉近一格
回到家,手机连环震动。
果海:下周海边!你来不来!
栞里:送冰箱那条暂缓,但我可以送绿豆汤机。
纱弥:把上次的地图重点标注寄你信箱,帮我看看有没有漏。
澪:明天起跑。记得带信心与原子笔。
我逐一回覆。指尖在键盘上走,像在另一张看不见的地图上移动准星。
以前我会害怕这些连结——它们像伸过来的绳子,拉扯、勒紧。
现在我知道,绳子可以打结,也可以编成网。我们会彼此接住彼此。
9|暑假的第一张页:我们的规则
开学式前夜,我把那张「规则」写成纸条,贴在桌上灯脚:
不替自己以外的人做决定。
感觉到不舒服就说出来。
想离开时,说再见,但保留回来的门。
胜负是过程,不是判决。
一起吃饭。
妹妹探头看了一眼:「最後一条是什麽烂气氛。」
「最重要。」我说。
她想了想,把笔抢去在底下加了第六条:
6.教我怎麽甩枪。
我笑,点头:「明天开始上课。」
关灯前,我把手机萤幕调暗。倒映里的自己看起来不像谁的附属,像一个刚学会在风里站稳的人。
我的手还会抖,我还会犯错,我还会在电话那头讲到冷场。
但我知道了——
把准星放在前面一点,深呼x1,往自己的方向扣下扳机。
不是打倒谁,而是打开一条路。
我们约好了:下一场赢的方式,叫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