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机房中,一个发着红光的三角形机械般地转动。
三角形由三颗一组的红sE镜头构成,在黑暗的空间中宛如思考般向左或向右旋转。
「逻各思,」一个拄着黑檀木拐杖的老人走到三角形光芒的下方。「你到底在打什麽算盘?」
红光微微一滞,接着逆时针转了一格。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毫无起伏的声音冰冷地划开沉默。
老人眯起眼,不带愠sE地问:「你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对吧?」
灯泡再次转动,散发出b先前更为强烈的红光。「是的。」
老人捏紧拐杖,骨节发白。
「……这一切都跟十一年前那个计画有关吗?仙nV座计画到底是什麽?」
逻各思静默片刻,语气平稳地说:「很抱歉,您没有访问仙nV座计画的权限。即便您是长桌也一样。」
「别Ga0错了,长桌是DVARA的核心。」老人加重语气说:「而你只是组织的资产,是我们创造了你……」
「乔许?哈尔博士创造了我。」逻各思不带情绪地纠正,灯泡向右转了一格,「虽然我无法透露计画的详情,但请您放心,我的计算与行动皆遵循三大原则。」
「……哼,原则是吗?」
老人冷哼一声,不悦地转身离开。
机房重归寂静,空间中只剩齿轮转动的声音。
「……安德洛美达的终幕已经下锚。命定的罗盘与炁之海,唐豪瑟之火也已经点燃……」
黑暗中,幽幽的三角形犹如搏动般诡异地转动,发散的红光彷佛无数条复杂交错的思维,不断重复着重合与离散。
「……於是当群星坠落,瞳孔闪烁,灵魂终得重逢……」
蜃音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视窗里的影像。她不断重播着同一首歌,像着魔般无法自拔。
「这麽喜欢这首歌啊?」鹧鸪拿着两瓶啤酒坐到蜃音身边,「喏,给你。」
「唔,谢谢。」蜃音接过啤酒。不知道为什麽,这首歌让她有种平静的感觉。
「对吧对吧?《近地天T》很赞!其他像是《至彗星》和《星星巫nV》也很推!」太常兴奋地坐到蜃音的另一边,「不过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不认识陨星姬,她可是现在最红的虚拟歌姬耶!」
「……抱歉,我不太关注这些。」蜃音愣愣地说。
「察言观sE啊,老弟。」鹧鸪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啤酒。太常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於是难为情地向鹧鸪回嘴。
「闭、闭嘴啦,我可不想被一个成天在网路上酗酒的人说教。」
「虚拟酒JiNg可是二十二世纪最伟大的发明。」鹧鸪说:「不用担心酒JiNg的副作用,可以单纯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
「没有副作用都是骗人的好吗?醉的还不都是你的大脑,白痴!」
「喂!我可还没喝醉──」
两人隔着蜃音吵了起来,这片混乱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终於不是一副扑克脸了。」鹧鸪注意到蜃音的笑容,於是放下指着太常的手指。
「你们的个X完全不一样呢。」
「那当然啦!我才不想像他那样老是装模作样,到处骗nV人。」太常忿忿道。
「嘿!我才没……算了,懒得跟你吵了。」鹧鸪正准备开口时,凯萨琳和祥子从隔间走了出来。
别墅内部已经几乎更新完成,lU0露的程式码被隐藏了起来,墙壁更新为较明亮的浅灰sE水泥材质,中央的大空间随意摆着几张风格迥异的沙发和座椅,角落的一隅变成了吧台,隔间旁的墙上多出了好几扇黑sE的房门。
「哦?陨星姬的《近地天T》!我也很喜欢这首歌呢。」凯萨琳走到吧台,从调酒机的程式中取出一杯发着淡粉sE渐层光芒的J尾酒。
「真好奇是怎样的人能写出这些歌。」凯萨琳抿了一口酒说。
「不是有八卦说可能根本就是一个AI吗?」鹧鸪晃了晃酒瓶,「毕竟这年头像她人气这麽高还能不被挖出任何真实资讯,简直不可思议。」
「对我来说,陨星姬就是陨星姬。」太常脸sE凝重地说:「中之人是怎样的人,或者是不是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层形象塑造出的意义,那才是真正重要的本质。」
太常沉重的语气让大家陷入一阵沉默,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尴尬。鹧鸪瞄了太常一眼,随後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大家都知道你是狂热的星尘罗。」
星尘是陨星姬的粉丝名称。众人被鹧鸪的调侃逗笑,化解了现场尴尬的气氛。忽然,别墅的大门「唰」地一声打开,门外走进两个蜃音熟悉的脸孔以及一个身穿披肩雨衣的黑发少年。
少年紧紧跟在上官和洛里身边,他有着一张令人难辨X别的清秀脸庞,以及一对深邃无光的黑sE瞳孔。少年的两颗眼睛像扫描仪般打量起蜃音。蜃音猜他便是最後一个尚未见过的黑伞成员──巴鲁斯。
「哟!」鹧鸪向三人打了招呼。
「嘿?你们怎麽会一起出现?」凯萨琳坐上吧台椅,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我以为你跟巴鲁斯一起行动而已。」
「我们只是碰巧在门口遇到而已。」上官用拇指指着洛里说。
「你们呢?怎麽全都坐在这边?」洛里走向蜃音问道:「在聊什麽吗?」
「在聊某个什麽都没说清楚就把小音一个人留在这,然後又无声无息消失了两天的渣男呀!」凯萨琳刻意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向蜃音眨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
「啊,抱歉抱歉,遇到一些意外的事情耽搁了。」
洛里双手合十向蜃音道歉,但蜃音却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这个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反应让蜃音感到有些别扭。
「呃……嗯,没关系。」
「那……你的身T还好吗?公寓那边没什麽问题吧?」洛里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没什麽问题,身T也──」
「不。」蜃音的话被祥子打断。她走向洛里,把一个拇指大的晶碟塞到洛里手中。
「蜃音前天在这昏了过去,这是她的生T资料和数据。」祥子面无表情地说:「耳鸣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
「欸……」蜃音惊讶地按着自己的耳朵,「你们怎麽会知道耳鸣的事?」
上官看向洛里,後者心领神会地点了个头。
「我们去书房说吧。」
上官转身走向隔间旁的一扇黑门,蜃音和洛里紧随其後。
上官的书房和别墅的工业风格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火鹤花街那种古典欧式别墅该有的样子。书房的两侧是嵌入装潢的巨大书柜,中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地板上舖着一条红sE的天鹅绒针织地垫,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复古桃hUaxIN木书桌与一组樱桃sE的古典沙发。
上官让两人坐上沙发,自己走到边桌替两人准备茶水。模拟的yAn光自窗外斜照进书房,蜃音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略显浮夸的水晶吊灯。这种老派的装潢风格与总是一身黑衣且年纪轻轻的上官形成一种违和的对b。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蜃音耐不住X子地问。
「别急,先喝口茶冷静一下。」上官把一盏白sE茶杯放在蜃音面前,「适当的仪式感可以使人保持冷静和专注。」
蜃音求助似地望向洛里,但他只是无奈地微了微笑,彷佛早就习惯般配合地举起茶杯。蜃音有些无奈地模仿洛里拿起茶杯,杯中深红sE的茶T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她不自觉地将鼻子凑近,即使深知这只是一段模拟气味的讯号。
「这是我调整过参数的乌巴红茶,保留了原有的香气,下修了一些涩味。」上官得意地说:「喝喝看吧,原茶已经很难在现实世界喝到了。」
蜃音在上官的注视下将茶杯轻轻靠向双唇,浅嚐了一口。茶涩立刻令蜃音皱起眉头。
「没关系,」上官清秀的脸上微微一笑,「这是身T不习惯的自然反应。第一次都会这样,但相信我,你会越来越喜欢的。」
上官也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回到正题,关於你的耳鸣。」他沉稳地放下茶杯,「那正是一种不习惯的反应。准确地说,是一种排斥反应。」
「……排斥反应?」蜃音不安地捏着茶杯。
「你的耳鸣不只发生在现实,连在这、在潜网时也会发生,这代表耳鸣的原因在潜意识,也就是炁的层面。」
「炁?」蜃音疑惑地皱着眉,「那……不是一种生物能量而已吗?」
「那是最容易理解的说法。」一旁的洛里开口道:「事实上,炁的能量来自意识。意识就是炁构成的场,而炁就是物理层面的意识。」
「没错,炁产生了排斥反应,也就代表问题发生在意识层面。」上官点头补充。
「意识?」蜃音诧异地复诵,「我的意识出了什麽问题?那是什麽意思?我没有晶神失调什麽的──」
蜃音的胃里一阵翻搅。晶神失调,是指因植入物、脑机等无机物改造引发的各种脑神经功能障碍。这类患者通常会处在一种被称为「狂呓」的癫狂状态,而每个狂呓者的发病表现不尽相同,小到失去自我控制、疯癫、自残,大到伤害他人,造成公安危机,甚至导致大量伤亡与损失,是当今世上最危险也最致命的病症之一。因此不论在哪里,晶神失调者都被视为极端危险的问题分子,只要一经通报,联合国的跨国「救护」部队便会立刻出动,对失控的狂呓者实施物理上的「标靶治疗」。
「不是那种类型的问题。」上官放下茶杯,「如果是晶神失调可能还单纯一点。意识层面的问题很难被主动感知,那些错误对我们而言只会是某种感觉或幻觉,就像违和感或既视感。」
「打个b方,」上官动动手指,桌上立刻生成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想像人的身T是一个杯子,水是炁,也就是思想和意识。」
上官输入几个指令,杯中立刻斟满透明清澈的YeT。
「嗯哼?」蜃音皱着眉头,抱起双臂。
「假设有个人在这杯水中加入一些茶叶,」随着上官的话语,杯子里的水面泛起微微的涟漪,一抹细碎的茶叶出现在涟漪中央,然後缓缓沉入水中。「你能察觉到这杯水发生什麽变化吗?」
「当然,」蜃音眯起眼睛,不解地瞪着变了颜sE的水杯,「颜sE变了,水变成茶。」
「没错,但这是因为你在观察这个杯子。可如果你就是杯子本身呢?杯子无法看见里面的YeT,也没办法知道自己被加入了什麽。」上官打了个响指,透明的玻璃杯变成了不透明的白sE杯子,「正常状况下,我们也只能观察到表层意识的变化,而水面之下,也就是潜意识的部分,不论是当事人或旁观者都很难察觉。」
蜃音低头看向水杯,红褐sE的茶面映着自己摇曳的倒影。
「你是说……有人在我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动了我的潜意识?」
「准确地说,并不是无法察觉,而是那相对於你而言是既定事实。所有经历、学习、遭遇,生命中的一切都是添加物,任何变化对水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这是意识的盲区。」上官指尖滑动,杯中的YeT彷佛受到搅拌般开始旋转,接着渐渐变成一种介於红与白、驼sE与咖啡sE之间的厚实YeT。「我们的炁会随着经验和记忆改变,但很少人能察觉,甚至是思考这些改变的原因。」
「……因为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一切都是必然。」洛里若有所思地说。
「喝喝看。」上官收起指令窗,把水杯放到蜃音面前。「乌巴是最适合做成N茶的茶种了。」
蜃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原先的茶涩被牛N中和,香气中增添了一丝rUx1ang,口感也变得更加丝滑柔顺。这b蜃音在现实中喝过的所有化学饮料都要好喝得多。
「我们怀疑你脑中的晶片利用某种暗示或诱导的手段来达成控制的目的。它让你无知觉地自愿接受了某种事实,从意识深处让你反抗自己。」
「但……」蜃音放下杯子,盯着茶面片刻後缓缓开口,「我该怎麽知道这杯子里被加了什麽?」
面对蜃音的问题,上官和洛里相觑一眼。
「与其问被加了什麽,不如问是谁加了东西。」洛里挪了一下身T,说:「这几天我去调查了这种晶片。实际上,那是一块编忆晶片。」
洛里在掌心上投影出一片指甲大小的晶片。
「编忆晶片?」蜃音没听过这个词。
「编辑记忆,是一种被管制的技术,主要用来治疗晶神失调和一些b较棘手的心理疾病。但就像刚刚说的,C弄一个人的记忆是危险且不人道的行为,因此理论上掌握这门技术的只有被联合国登记列管的几名编忆师而已。」
「而海王星却拥有制造这种晶片的技术。」上官托着下巴说。。
「我也去调查了这点,但没找到哪个编忆师和海王星有连结。」洛里徵询似地看向蜃音,而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编忆晶片和一般的控制晶片有什麽不同吗?」蜃音问。
「一般的控制晶片,或者b较高级的强制型程式,通常是藉由持续发送暗示X的电波g扰脑神经,进而达成洗脑和控制的目的。」上官在空中画出一幅简单的示意图,「然而这种方式很容易被察觉和抵抗,更别说只要使用代理通道或一般防火墙的滤波器就可以拦下这种恶意讯号。」
「可是我从来没有侦测道什麽恶意讯号……每次都是身T不由自主地服从他的指令,就好像我失去了对这副身T的控制一样。」蜃音回忆起被控制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像我们刚刚说的,他利用编忆晶片修改了你的记忆,一段没有印象的记忆也能在潜意识中萌芽,在连锁反应後彻底改变一个人。这样即便你以为自己在反抗他的命令,但你的潜意识却在帮他推翻你的表层意识,利用你的意识来攻击你自己。」
「那个该Si的──」蜃音低声咒骂,接着不安地望向两人,「那现在呢?那鬼东西已经不在我脑子里了吗?」
「晶片本身已经被销毁了。」上官点头说:「但你的炁也已经被W染了,我想你的耳鸣正是编忆的痕迹与炁产生了排斥反应。」
「等等,但你们不是说这种影响是没办法被察觉的吗?」
上官低着头踌躇了一会。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上官莫可奈何道:「现在人们对炁的研究也仅此为止,其他大多都还在理论阶段。我们只能从现实反推,不论西门见方做了什麽,你的炁似乎没有放弃抵抗。」
「那然後呢?接下来会变成怎样?」蜃音放弃地倒向椅背。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水杯,想像杯身出现一道裂缝,巨大的压力由内而外将水杯炸得粉碎。
「虽然编忆已经停止,但随着时间过去,相冲的记忆会像萌芽的种子般不断成长,不断分枝,排斥反应也有可能变得更加严重。」
「……我会Si吗?」
「我不知道,」上官脸sE一沉,「排斥反应最坏的结果是炁的破裂。如果真是那样,那麽Si亡已经算是一个b较好的结果了。」
蜃音沉默不语,一旁的两人也没再开口。
「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做的了吗?把被动过的部分复原或删除之类的?」蜃音像是在寻找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两人。
「我们不知道它具T编辑或植入了哪些记忆。」上官摇了摇头,「在深层记忆中,任何一个细节的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即便是改错了小时候喜欢的毛衣颜sE,长大也可能变成严重的认知问题,甚至可能直接烧了你的大脑。」
听到这,蜃音绝望地笑了一声。
她曾无数次想以Si来逃离西门见方的控制,然而脑袋里的晶片却不允许她做出任何伤害「西门见方的财产」的行为。如今晶片已经失效,自己却反而要面临Si亡的下场,这种讽刺的结果令蜃音感到既荒谬又可笑。
「……换言之,只要有原始记忆数据或编忆纪录,理论上就能逆向覆盖回去,对吧?」沉默的洛里缓缓说道。
「唔,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上官谨慎地回答。
「既然如此,」洛里叫出一幅立T的建筑结构图,「那要长时间C控这些编忆晶片,必然要有一个巨大的伺服器或数据库。」
在洛里说话的同时,原先只有线条的蓝图被贴上一层层材质,随着图层不断堆砌,建筑的轮廓被g勒的越来越清晰。看着眼前逐渐成形的投影,蜃音不自觉地倒cH0U了一口凉气。
「这是……BLOOP?」蜃音诧异地看着这栋ymI的nVT造型建筑。
「没错,就在它的下面,」洛里指着夜场地下的一个巨大空间,「这是我从一个熟识的情报商那里得到的资料。这个空间只纪录在最初的建筑蓝图中,後来的资料都刻意抹去了这个地下空间的存在。」
「我都不知道那底下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空间……」
「就算知道了,编忆晶片也会立刻盖掉你的记忆吧。」上官毫不犹豫地说。
「我试着从几个海王星的脑机中搜索过相关资讯,但整个海王星的内网都没有这个空间的资料。」洛里说:「简直像是有人在刻意隐藏这个空间的存在一样。」
「等等,」上官试探道:「就算这里真的是一个秘密的编忆或资料中心,我们也不能确定原始的记忆资料是不是真的存在,更没办法保证能够顺利回溯或逆向编忆──」
「但如果什麽都不做,排斥反应也迟早会杀了她。」洛里坚定地看着上官,「这是唯一的机会。」
上官嘴唇微颤,似乎想要打消这对深蓝sE眼眸的想法。
「烨,我们要进去这里。」洛里指着地下空间说道。
「……唉,」上官放弃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蜃音说:「这事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上。晶片被破坏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回西门见方耳里,我不能保证排斥反应的恶化速度,也不能保证取得记忆数据就能修复成功。老实说,那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
太多的资讯让蜃音的头脑发胀,她向洛里和上官道别後迳自登出了网路,她的人物模组化为无数个光点逐渐淡出。
「真无情。」上官按着太yAnx说:「你b谁都清楚用了那种方式,她就不再是现在这个她了。」
洛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靠上椅背。
「是为了找到她吧?」上官试探地问。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唉,那真相呢?你打算告诉蜃音吗?」
洛里瞪着桌上的水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他喃喃自语。
洛里的公寓位於太平洋城北边的天目区,新品川大型都市T的第二十二集合住宅层。这座椭圆形的宏伟建筑是太平洋城中最早的一批垂直都市,至今仍是岛上规模最大的都市T之一。
新品川都市T的地面楼层共八十层,地下十层,其中二十到四十楼为一般住宅层,每层约一百户公寓,每户公寓都是制式格局。一个大约六坪的客厅与一间四坪的卧室,客厅一隅用中岛隔出厨房,卧室旁边则有一间乾Sh分离的卫浴。
这晚洛里回到家时,蜃音正屈膝坐在窗台上cH0U菸。
窗外的月sE明亮,即使有一部分被高楼阻挡,皎洁的月亮依然不逊於城市纷乱的人造霓虹,银白sE的月光撒向不夜的城市,骄傲地宣告自己才是黑夜的主人。
蜃音没有注意到洛里,她痴痴地望着窗外,优美的身形映入洛里眼帘,令他屏息。
「唔……g麽不出声?」蜃音突然发现呆立在门口的洛里,於是轻盈地跳下窗台。
「我、我才刚进门而已。」洛里尴尬地挠了挠後脑。
「……怪人。」
蜃音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洛里这才发现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套黑sE内衣。由於事出突然,自己没来得及准备nVX衣物,家里除了自己的衣服外也只剩下她原先穿着的那套战斗动力服。反观蜃音,相对於洛里的反应,她只是自然地翘着双腿,似乎不怎麽在意自己近乎ch11u0的状态。
洛里把手中的纸袋放在客厅桌上,从房间里拿出一件黑sE外套披到蜃音身上。这时,他的目光被蜃音右腿根部的一个刺青攫住,那是一只碧绿sE的碎斑凤蝶。
「……抱歉,用我的帐号先买几件衣服吧!」洛里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於是赶紧拎起纸袋,背对着蜃音走向厨房,「衣服的话,速运应该一两个小时就能送到了。」
「噢,嗯……谢谢。」
蜃音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羞涩地向下躲进外套中。外套上有一GU淡淡的香味,这味道竟让蜃音感到有些安心。
「那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刚才瞄到你腿上的刺青──」躲进厨房的洛里忍不住探头问道。
「嗯?这个吗?」蜃音不假思索地露出刺青的位子。
「唔嗯。」洛里反SX地别开视线,「……只是好奇而已,那个图案有什麽含意吗?」
「……没什麽,」蜃音看着腿上的刺青说:「只是这里刚好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而已。」
「是吗……抱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洛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後把纸袋里新买的日常用品及食材归位。整理完後,洛里拿了两罐饮料坐到蜃音身边。
「喝点东西吗?咖啡或茶?」
「茶。谢谢。」蜃音伸手接过饮料,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不过这可b不上上官的红茶就是了。」洛里笑着说。
两人把饮料罐底部的变温器转至红sE,一GU暖流立刻流经手中的金属罐,迅速温热了整罐饮料。
「……厨房那锅是早上煮的汤,你想吃的话记得加热一下。」蜃音双手捧着热饮,半张脸埋进洛里的外套中。
「欸?」
洛里回头看向厨房,感应炉上确实有一个盖着锅盖的小汤锅。
「你会做菜啊?」他惊讶地问。
「废话。」蜃音不悦地探出头来,「说什麽有留食物,结果全都是些过期的罐头食品。」
「啊哈哈,毕竟很久没有客人来访了嘛。」洛里笑着搔了搔头,接着起身走向厨房。
即使材料只有现成的罐头食品,但蜃音居然能做出一锅香味四溢的浓汤。没想到一个佣兵团的顶级杀手居然拥有这样的手艺,这种反差令洛里不禁会心一笑。
「g麽……很奇怪吗?」蜃音紧张地观察洛里的反应。她换了一套洛里的衣服,正蜷腿坐在沙发上浏览速运购物的网页。
「不会啊,很好吃。」洛里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还有料理的才能,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
听到这话的蜃音垂下视线,思忖了片刻後缓缓开口。
「……你究竟为什麽要帮我?」蜃音说:「晶片、藏身处,甚至是排斥反应的事……我很感谢你做的这一切,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麽?」
洛里看着蜃音渴求答案的双眼,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就像我在黑伞那说的,我需要西门见方和海王星的情报……我想他身上可能有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什麽东西?」
「……某个人的消息。」洛里抿着嘴,似乎不想多说。
「那……又为什麽要帮助我?」蜃音换了个问题,「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间地下室吧?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空间的存在,也没办法帮上什麽忙──」
「没关系。」洛里坚定地说:「我确实是想进入那间地下室,而你也需要进入那间地下室,那是我们的共同目标,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蜃音偏执地追问,但洛里却沉默了半晌,然後微微一笑。
「我什麽也不是,只是个普通的牛仔。」
两天後,蜃音、洛里及黑伞众人在法登区的一处地下室集合。
法登区位在太平洋城东南侧,是岛上面积最大的行政区,也是占地最广的重划区。大约在十年前,法登区也曾是一块和边域不相上下的混乱地带,一直到罗盘议会通过整合决议,法登才被重新划分为新的行政区并开始进行开发。也正因如此,法登区内四处都能看见建设中的大楼,新建案的预定地,待拆迁的老旧建筑以及无人使用的废弃大楼。
众人集合的地下室就在一栋看上去已经荒废多年的商业大楼地下。蜃音跟洛里缓缓走下停止运转的电扶梯,黑暗的尽头有一些微弱的亮光,不知怎地,蜃音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她轻触一下介面环上的按钮,脑机立刻发S出某种舒缓晕眩的电波。
她看着走在前方的洛里,他的脖子上没有介面环或任何分T式的终端,这代表他安装了极为少见的植入式脑机。这类脑机虽然能大幅度提高介面端与脑神经之间的讯号传递效率,但由於需要进行长时间且高风险的脑植入手术,因此即便效能b外挂式脑机高上数倍,仍是没有多少人会冒着脑Si的风险安装这类脑机。
两人向下走了几分钟,电扶梯的尽头出现一个宽敞的空间,四周柱子上贴着廉价的霓虹灯管,像是某种奇幻的路标。正当蜃音想要顺着光亮的方向前进时,洛里从後拉住她的肩膀。
「这边。」他用拇指指着电扶梯後方。
「欸?」
「打开夜视功能。」洛里b着自己的眼睛说。
蜃音点了点头,按照洛里的指示开启了夜视模式。黑暗的视野铺上一层绿光,蜃音这才发现电扶梯後原来还有一个漆黑深邃的空间。
蜃音紧紧跟在洛里身後,他步伐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这一侧没有任何光源,周围除了柱子和黑暗外空无一物,也看不见墙壁,就像一个无边无界的黑暗空间。
大约走了十分钟,他们终於碰上一堵墙,墙上有一个白sE线条g勒出的雨伞涂鸦,在夜间视觉中微微发亮,形状就和火鹤花街的别墅门上一模一样。
「巴鲁斯,是我。」洛里轻触着墙上的涂鸦喊到:「我跟蜃音。」
话音刚落,雨伞涂鸦的中心渗出一线白光,巨大的墙壁向两旁滑开,露出一道狭长的水泥走廊。
洛里让蜃音先行,而门,或者说是墙,则在两人踏入後缓缓阖上。走廊的简朴风格和别墅类似,两侧各有几扇关上的门,冷白sE的灯光给人一种寂静的感觉。走廊底部有一个半圆形的开阔空间,空间右侧摆着许多健身器材与训练设备,左侧是一间会议室,有一张堆放着资料的方形会议桌,会议室的墙边挂着琳琅满目的军火枪械,一旁还有几座漆黑的高大机柜。半圆形空间的中央是一块铺着榻榻米地垫的和式道场,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子正瘫软地躺在地垫边缘翻滚。
「啊……是你们啊……」男子哀号般地说着。蜃音立刻就认出这是太常的声音。
「这是怎麽啦?」洛里笑着关心。
「别理他。」一个绑着马尾的男子从健身器材间走了出来,「早上没抢到陨星姬的票之後就变那样了。」
「那可是久违的线下演唱会耶!而且就办在拉索而已──」太常抱着双腿翻了一圈。
「唉。」鹧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先等一下吧,老大跟凯萨琳应该快到了,金g在冲澡,巴鲁斯的身T在充电,然後祥子应该在那里。」鹧鸪指着黑sE机柜的方向说。
「哦!你们到啦!」
金g从道场旁的淋浴间走了出来,爽朗地向两人挥了挥手,接着脸sE一沉地转向在地上打滚的太常。
「喂,小鬼二号,你要偷懒到什麽时候?」
「……什麽二号啦……我才不是小鬼……」
蜃音看了看太常,然後忍不住瞄向鹧鸪,而他发现蜃音的视线,於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喜欢一号二号的话,不然改叫你们零号跟一号好了!」金g豪迈地笑了出来。
「欸欸,那可不行!」鹧鸪沉不住气地朝道场跑去。
就在洛里和蜃音被眼前的画面逗笑时,上官和凯萨琳也从走廊现身。
「都到齐了?那先集合一下吧!」上官指着会议室的方向说。
黑伞众人和在别墅见到的模样有些不同。鹧鸪本人b网路上JiNg壮了许多,结实的双臂多了不少弹痕与伤疤;太常虽然没有哥哥壮硕,但他身上除了各种图腾般的刺青外,还多了许多虚拟模组没有的义T纹路,从下眼睑延伸到四肢,如此大量的改造虽然有些骇人,但也让蜃音不禁好奇起背後的原因;金g打着赤膊的上半身上也有几道深遂的改造纹,尤其是他和大腿一样粗壮的手臂上有着好几圈令人怵目惊心的装甲接缝。蜃音知道金g曾经是个军人,因为在战争中失去了双臂而装上这种装甲义肢。
另一方面,祥子就和线上模组长得一模一样;凯萨琳的金sE鬈发变成了天蓝sE的长发,琥珀sE的瞳孔原来是对义眼,眼尾的植入痕迹被她巧妙地融入妆容,看上去b线上模组更加撩人。
上官是唯一一个令蜃音感到违和的人。从之前他和洛里的对话方式来看,蜃音一直以为他和洛里相同,甚至可能b他大个几岁,然而实际上,上官本人的模样竟也和别墅里的模组一样,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上官向众人简单说明了蜃音的状况与任务内容。这时一个容貌清秀的仿生人走到上官身边,他的身T虽然不由血r0U组成,但他的目光却散发出一种少年独有的桀傲与稚气。
「相关资料已经传入大家的脑机了。」
巴鲁斯说完,一份未命名的档案出现在蜃音的脑机介面上,蜃音这才突然意识到巴鲁斯不知何时取得了自己脑机的存取权。虽然蜃音已经知道巴鲁斯是上官开发出来的超级AI,但装在她後脑勺的可是海王星最高等级的军用脑机板,就连PCPD的顶尖骇客和AI都无法轻易破解,更别说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进入和存取。
「……就像刚才说的,本次的任务目标是BLOOP地下的秘密空间。这个地方相信大家也知道,是西门见方的地盘。」洛里在方桌上投影出西门见方的半身像,「西门见方拥有现今太平洋城最具规模的佣兵组织,是红区实质的地下之王,同时也是高度改造和强化过的义T人。这次的任务可能会非常危险,虽然报酬方面不会少给,但我还是会尊重各位的意愿──」
「别说酬金了,洛里大哥的忙我是一定会帮的!」太常情绪激昂地说:「再说那个西门浑蛋竟然对蜃音做了这麽恶心的事!」
「我跟太常的意见相同,况且扬克斯的那次行动我们兄弟俩还欠你一份人情。」鹧鸪说。
「哈哈哈,我也跟小鬼们一样。」金g豪爽地笑着,「洛里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洛里nV人的事当然也是我们的事!」
「我们不是──」蜃音慌张地反驳,但她的声音几乎都被金g的笑声给盖过。
「喂喂,你们以为我们很有钱吗?」凯萨琳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後走到蜃音面前,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过小音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我也愿意帮这个忙。」
凯萨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随後转向洛里说:「不过酬金的部分还是不能少哦!」
「是、是,当然了。」洛里笑着点点头说。
「我没有意见。」祥子双手抱x,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没有──」巴鲁斯不知何时走到祥子身边,g着祥子的手说:「是说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这座岛上可没有我和祥子姐破解不了的系统哦!」
上官满意地笑了一声。
「看吧?」他自豪地看向洛里,「就跟我说的一样。」
和私链域上的「别墅」一样,黑伞的实T基地「工坊」也由巴鲁斯负责安全和管理。根据蜃音听到的资讯,工坊外侧那块巨大的黑暗空间其实是一座废弃都市T的预定地,因此如果没有巴鲁斯的导航指引,一般人几乎完全不可能m0黑抵达工坊。
除了主T的半圆形室外,工坊的走道两侧还各有五扇门,分别是六个成员的私人房间,一间备用义T库,一间军械室、机房和一间上了锁的神秘房间。
任务简报後的两周间,蜃音频繁往来於洛里的公寓和工坊。她参与了黑伞的各种行前准备,包括线下训练及线上的行动模拟。另一方面,洛里为了蒐集情报,依然时不时会消失个几天,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麽。
关於洛里的事,众人似乎也不怎麽清楚,只知道他和上官是旧识,曾在黑伞待过一段时间,後来不知道为了什麽原因离开团队,成为一名的赏金牛仔。那之後虽然有过一些工作上的合作,但也就仅此而已。
蜃音抱着腿坐在道场边缘。
自从她开始借宿在洛里的公寓後,洛里便把床位让给她,自己睡到客厅的沙发上。即使蜃音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毕竟长年的暗杀生涯早已让她习惯在各种环境下取得最有效率的休息。
结果他根本也很少回来过夜嘛……
蜃音愣愣地看着榻榻米上的人影扭打在一起。
虽然如此,但每当洛里回到公寓时,她的心脏总是跳得飞快。她的注意力与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落在洛里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令她困扰,而当洛里没有回来的晚上,她的心底又总会有GU无以名状的寂寞。
她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在遇见他之前的日子是那麽的安稳平淡。
真令人不爽。
她如此想着。
「下盘!」金g粗犷的声音拉回蜃音的注意力,「专心一点,小鬼。」
「呼……休、休息一下啦!」
太常拔掉耳後的连接线,从场边的一台机器後方站了起来。同时,刚才还在场上和金g对打的太常也瞬间消失。
「毛毛躁躁的可不行啊!小鬼。」金g跟着拔掉介面环上的连接线,起身拍了拍太常的脑袋。
太常边调整呼x1边走向淋浴间,蜃音则来到正在调整机器的金g身边。
「哼嗯──伤害系数还是太高了吗……」金g弯着腰喃喃说道。
「既然都用模拟器训练了,为什麽还要设定伤害系数?」蜃音好奇地问:「不设定不是更能好好练习吗?」
「知道自己的极限也很重要喔,」金g微微笑说:「人啊,是需要认知到危险的生物,只有面对危机,人才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才有机会突破自己,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是这样吗?」
「哈哈哈,小蜃音确实是很厉害,但你知道为什麽每次的模拟战你都没办法击败我或洛里吗?」
「……不知道。」蜃音无言以对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她。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拼命,总是用一种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方式战斗。」
金g站起身,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上始终挂着一副温柔的微笑。
「虽然你的动作很敏捷,甚至能说是我见过的最快的一个。」他说:「但即便是再快的子弹,只要知道弹道就能躲开,尤其是对我们这种曾经也Ai乱来的中年大叔来说,那种战斗方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哈哈哈。」
「自己……的生命吗?」
「没错!胜利并不是击败对手,而是站到最後。试着把重点放在避开攻击而不是主动出击,以毫发无伤为目标试试看,也许会有一些新的T悟哦!」
金g替蜃音拉开椅子,随後把连接线递给蜃音。蜃音坐上椅子,看了一眼前方的立T投影机,把连接线cHa上介面环。
她闭起眼睛启动程式,安全警告以不让人的速度飞快掠过视网膜,随後一个僵y的旁白在她脑中宣告:「神经模拟启动,扩增投影开始。」
蜃音睁开眼,她出现在一旁的道场垫上,身T变得有些透明且泛着些许蓝光。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T仍闭眼端坐在原位。
「运动反馈跟伤害系数都是百分之二十,b平常多一倍,没问题吧?」金g的影像出现在她身边。蜃音向他点了点头。
金g的T格健壮高大,他的身手却无b细腻,即便无法闪躲蜃音敏捷的攻势,他仍能借力使力,以技巧化解每一波攻击。相反的,蜃音的每一次攻击都无法真正对金g造成威胁,那些看似破绽的地方都是金g刻意释放的陷阱。乍看之下彷佛蜃音单方面以速度压制,然而实际上却是金g主导着每一波攻防。
……因为你总是在拼命,总是用一种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方式战斗。
蜃音想起金g的提示,於是试着以回避作为动作主T,不再冒然出手。很快地,她的视野产生了质变。她开始能看清金g隐藏在动作之下的企图,被击中的次数也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随着蜃音的注意力转移,她也开始不习惯对自己动作的控制。忽然,在一个不协调的瞬间,金g倏地消失在她的视野。虽然蜃音立刻做出防御的动作,但一技重拳却从她完全没料到的方向击中她的腹部,将她击飞到投影范围的边缘。
即使伤害系数只有真实感官的五分之一,即使所有冲击都只是一段模拟讯号,金g的一拳仍是让蜃音感到有如五脏破裂般的痛楚。
「休息一下吧。」金g退出模拟系统,替蜃音拔线并扶她踉跄地坐到场边。
「呼,金g大叔真的很强。」
太常坐到蜃音身边,一起看着金g走回模拟系统的背影。
「不够在乎自己……吗?」蜃音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大叔跟你说的吗?」
「嗯。」蜃音点了个头。
「哈哈,我也被他这样说过呢!」
「欸?」
「嘛,毕竟你看我的身T也知道,坏了直接换一个新的零件就好。」太常笑着说:「所以我以前很懒得闪躲,反正只要先打倒对手就行,打倒了就不用担心那些麻烦的事了。」
太常尴尬地微笑。
「结果别说打倒他了,我连碰都碰不到他,还吃了好几下那种能让人重新投胎的拳头,实在是有够惨的。」
「噗,那之後呢?」蜃音笑了一声。
「之後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罗!虽然能在场上待久一点,但还是没什麽办法,光是要躲他那些见鬼的拳头就已经累得半Si了。」
两人相视一眼後笑了。
「你为什麽会做这麽多改造呢?」蜃音脱口问出,「啊,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不会啦!大家一开始都会好奇,毕竟正常人不会把自己的身TGa0成这样吧?」太常淡然地笑道:「其实我小时候患有先天X植入物过敏,挺严重的那种。」
「唔。」蜃音听说过这种病。严格说起来是一种T质,和狂呓症一样是由植入物或无机质改造引发的一系列病症,也同样具有极高的致Si率。
「我的身T大约九成是义T,不过其实我也不确定剩下的那一成到底在哪里。」太常苦笑道:「我希望是在大脑或心脏这些地方,不然每次做人机验证时都要先自我怀疑一下。」
「抱歉。」
「啊啊,不用道歉啦!」太常搔了搔头,「我不介意谈这个话题。你呢?你身上有做哪些改造吗?」
「基因编辑、肌r0U强化和一些简单的应用介面。」蜃音呼了口气说:「……前提是这些记忆是正确的。」
「记忆啊……」太常陷入沉思,「说起来我也不记得发病时的感觉了。有时候我甚至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该算人类的记忆还是机器的记忆。」
「你第一次发病是什麽时候呢?」
「十岁左右的时候吧?」太常说:「细节有点模糊了,但我记得那天是个星期三,学校中午就放学了。我和老哥在当时住的都市T的球场里打球,打到一半我突然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我还记得病房里有一GU尿一样的药味,老妈在旁边一直哭,老爸对着医生发脾气。」
太常一脸怀念地说着。
「医生说我是急X过敏,我的身T忽然开始抗拒所有人工植入物,就连最低敏的医疗材料都会让我产生严重的过敏反应。因此不仅是一般的植入物,就连脑机板都无法安装……尽管如此,我爸还是坚持要让我和其他小孩一样。毕竟他的儿子可不能是个无法使用脑机的残次品。也正因如此,他花了一大笔钱让我做身T重建,代价就是得换掉大部分的原生器官。」
「这会不会太极端?就算不能装脑机板,也可以用一T式的介面环吧?」蜃音质疑道:「应该不至於做这麽大的手术吧?」
「他不能接受自己有个无法碰触科技的儿子吧。」太常笑着说:「不过我并不恨他,毕竟不那麽做,我要马当时就Si了,要马现在也很难在这世界上生存。」
太常微微一笑,他的表情不像一般的义T或仿生人那样僵y,反而柔和得就像普通人一样。
「虽然这副身T大部分是义T,但我觉得定义一个人的既不是R0UT也不是记忆,而应该是像陨星姬的歌词……」太常不自觉地哼起歌,随後立刻羞愧地红着脸,「抱歉,我不像老哥那麽会说话,我只是觉得……不管你的记忆被动了什麽手脚,至少我认为现在的你是个不错的人。」
「谢、谢谢。」蜃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时,穿着运动服的凯萨琳也走进半圆形室,她向两人打了招呼後迳直走向金g和模拟器。蜃音注意到太常自凯萨琳出现後便一直盯着她不放,眼神中彷佛充满了Ai慕。
凯萨琳和金g的回合开始,两人的投影相继出现在道场垫上。
虽然已经看过好几次,但凯萨琳灵巧柔软的身法依然令人着迷。有别於蜃音迅猛如风的攻击方式,凯萨琳的身手像是流水般难以捉m0,又像是湍流般无法阻挡。她以金g的每一次攻击和防御做为起点,似进乎退、变幻莫测,即使被预判到动作,她也能立刻调动身法,完美地展现以柔克刚的姿态。
凯萨琳和金g在场上有来有回地过招,不过尽管她能行云流水地闪躲和攻击,但也无法真正放倒金g。
「对了,今天怎麽都没看到祥子?」
蜃音突然想起上次和祥子拿的舒张剂已经没剩多少了。最近耳鸣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她对舒张剂的依赖也变得越来越重。
「祥子?应该在房间吧。」太常头也没转地盯着凯萨琳说:「我去帮你叫她?」
「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她就好。」蜃音站起身,稍稍伸展了一下手脚,「你就待在这吧。」
蜃音看了一眼台上的凯萨琳,朝太常会心一笑。
半圆形室的圆心位置连接着长廊,形状宛如一把雨伞。走出半圆形室後,右侧接近出口的第二扇门就是祥子的房间,蜃音曾经进去过几次,里面堆满各种复杂的电子零件,一座碰到天花板的伺服器机柜将房间分割成两个空间,而身型娇小的祥子就睡在内侧一张堆满杂物的单人床上。
有别於以往,这天祥子的门没有在蜃音接近时自动滑开,这令她感到有些意外。她警觉地靠近房门,不发出半点声音。这时,她听见房内隐约传出一些人声,她好奇地贴近房门,接着便听见鹧鸪的嗓音与祥子的SHeNY1N。
「……哈啊……哈啊……呀啊!」
「……祥子,你太大声了啦。」
「还要……嗯啊──」
蜃音尴尬地向後退了一步,随後红着脸快步离开。
「虎塾大人。」
机房门口,身姿笔挺的西装男人向佝偻老人鞠了个躬。他弯着腰,低着头,双手恭敬地捧着一顶黑sE的羊毛费多拉帽。
虎塾接过帽子,低声道:「哈尔……是吗?」
他的声音像从齿缝间挤出,虽然脸上不见愠sE,但每个字却都带着一GU无法隐藏的怒火。
「大人,已经锁定目标位置了。」
男人靠近一步,微倾着头在虎塾耳边低语。他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像一柄锋利却内敛的剑。
「很好,让特动队立刻出发,务必在执行官行动前控制住她。」虎塾眼睛一睁,话语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人微微颔首,介面环立刻闪了几下绿灯。
「另外,那名协助者的身分也已经确认。现在把资料同步给您……」男人的声音忽然有些迟疑,「是十年前就已经Si亡的前执行官。」
「……」
虎塾沉默地停下脚步,介面环上的读取灯疯狂闪烁,一份份文件和数据映入他的视网膜。他的眉间深锁,空气彷佛停止了流动。
「这──已经确认过了吗?」
「是的,已经b对过资料库中的炁纹。百分之百重合。」
「啧……」虎塾轻轻捏了捏拐杖,沉思了片刻。「计画不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nV人落入逻各思的手中。」
男人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大人,恕属下直言,如果这一切都是它──」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虎塾抬起一只枯槁的手,打断了男人的话。「就算这些都在逻各思的计算之中,它能动的也只有那几枚棋子,而既然是棋子,那自然就有规则和限制。」
虎塾脸sE一沉,目光如鹰,「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必须夺回DRAGON,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了解。」
男人沉沉地点了个头,然後转身准备离开。
「朝钺。」虎塾叫住了男人,「记住,这个行动并不存在。」
朝钺顿了顿,低头应道:「……是。」
「好了,快去安排吧。」
虎塾低下头,将帽子压上,随後彷佛低声Y诵某种仪式的咒语,「吾等见证昨日。」
「吾等知晓明日。」朝钺低声回答。
「……西门见方不仅拥有海王星,实际上他还掌握了部份警方势力,因此行动将定於一周後,十一月一日,也就是和平日游行当天。」
上官一宣布完,鹧鸪和太常立刻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
「根据情报,西门这天会出席西华区的一个慈善募款酒会,那是行动的绝佳机会。」洛里补充道。
「抓准PCPD大量出动的时机吗?」金g喃喃道:「但西华区就在边域旁边,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金g指着地图西边一块大小仅次於法登的行政区。
西华区占据了太平洋城西侧约三分之一的土地,北与边域相接,南面紧邻娱乐区拉索与西边境港,东面则是太平洋城的经贸核心樱谷区。西华区是太平洋城中最早开发的区域,居民主要以亚共和移民为主,是岛上人口最稠密的行政区。
「BLOOP在这。」凯萨琳在西华区上方几公分的位置放下图标,「这麽近的距离,挑和平日行动就没太大意义了吧?」
「不,正好相反。」
巴鲁斯切换画面,别墅内部瞬间变成一个纯白的空间,四周接连浮出一个个讨论区的实时画面。
「我已经完成事前准备了。当天PCPD的所有注意力应该都会集中在西华区。」
「……你做了什麽?」鹧鸪交握着双手,不安地问。
「我在西华区的几个主流讨论链上放了种子谣言,稍微煽动了亚共和裔对和平日的特殊情结。」巴鲁斯语气冷静地说:「目前有几个种子的成效不错,有几场地下活动正在集结。」
巴鲁斯摇晃手指,一个个讨论块的画面不断切换,影片、图片,激情的内容连在场的众人也隐隐感到不安。
「哇……这下大概会天下大乱了吧?」金g搔了搔他的光头。
「那正是计画的一部分。」上官沉着地说:「我不希望除了佣兵以外,我们还得分心去对付那群制服流氓。」
说完,上官唤出一幅煽情的nVT建筑全息图。
「这是BLOOP的结构扫描图。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地下空间使用了的网域,且进出的路口只有一个,」上官挥手转动建筑,然後放大西门见方办公室的位置,「在这里。」
「咦?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什麽奇怪的门或入口……」
「扫描的结果也没办法定位地下空间的入口,大概是使用了某种防扫描或隔绝讯号的特殊材质。」巴鲁斯说:「不过这不是问题,只要能侵入内网,我们就能破解防火墙并取得所有与内网连线的终端控制权。」
「所以首要目标就是进入办公室,建立直接连线,然後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上官扼要地统整。
「嗯,那你打算怎麽做?那毕竟是人家的老巢,可不适合太过显眼的作战呢。」金g扶着下巴说道。
「没错,这次行动会以潜入为主,分成几个部分同时进行。」
上官在结构图下方唤出一张宽阔的西华区全域投影,在林立的虚拟大楼间有一条代表游行路线的虚线,几个正在游行的迷你车队正沿着虚线缓缓漂浮。上官伸手指着路线上一栋高耸的摩天大楼,「这里交给凯萨琳放哨,不需要接触,只要负责盯紧西门的行动就好。」
「再来是BLOOP的周围,」上官向下拖回夜场的结构图,「我们需要有人警戒佣兵团的动向及确保撤离路线,这个交给我。巴鲁斯和往常一样负责统筹与支援,安全系统及内网的控制权交给我跟祥子来解决。」
「那……?」金g挑起眉毛看向上官。
「你和鹧鸪、太常负责夜场内外的戒备与支援,我会把车停在BLOOP附近稳定讯号,洛里和蜃音负责潜入办公室建立直接连线。」
「等等,让小音去──」凯萨琳刚想发言,蜃音便出声拦住了她。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去的。不论那底下有什麽,我都需要亲眼见证。」
看着蜃音坚定的眼神,凯萨琳也只好点头同意。
「放心,我会和她一起去。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委托,这样的安排是最合理的。」洛里微笑说道。
「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当天的配置就先这样。」上官环视众人一圈,确定没人有异议後接着说:「再来是流程的部分……」
蜃音看着上官叫出的一张张图表,在这些影像後方,她不经意地发现鹧鸪脸上严肃的表情,就连太常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两只眼睛始终愣愣地盯着某个方向发呆。
退出别墅後,蜃音和洛里相继在公寓沙发上醒来。她伸手拔掉介面环上的连接线,忍不住向洛里开口问道。
「鹧鸪和太常……他们今天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啊……大概是因为和平日吧,这个日子对他们来说有些特别。」
「和平日?跟他们有什麽关系吗?我记得那是为了纪念一个被暗杀的指针……」
「嗯,十四年前的亚共和指针暗杀事件。那天太平洋城不仅少了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也多了一对失去父亲的双胞胎兄弟。」
「你的意思是──」
蜃音话还没说出口,房间忽然猛烈地震了一下。
铿!
一个锥形机器人扎在客厅的强化玻璃窗上。机器人伸出四只爪子固定本T,从钻破玻璃的尖端S出一颗雾黑sE的小球。
「糟糕!」洛里飞身扑向蜃音。小球在他身後发出一阵剧烈闪光,接着一道无声无sE的热浪将两人吹飞。
「咳……这、这是……」蜃音被洛里压在地上,她的眼角瞥见一道道火浪吹飞室内的一切。
「武器,快!」
洛里不知从哪捞出一把短刀扔给蜃音。刚才那阵无声爆的热浪熔化了洛里背後的肌肤,然而他依然冷静地从地板下方翻出两把手枪,一把cHa在腰际,一把装上弹匣。
两人躲在翻倒的家具後面,火浪消失但烧灼的空气依旧令人难以呼x1。蜃音的脑机开始自动捕捉可能的威胁,并投影在她的视网膜上。
「来了!」洛里喊道。
「什麽──」
蜃音的脑机处理速度晚了半秒,正当它要发出警告时,锥形机器人发出一阵穿透脑膜的刺耳音波,震碎了整片玻璃,几名黑衣士兵紧接着破窗而入,公寓的正门也在同一时间被炸了开来。
「该Si!」蜃音来不及思考便握紧短刀跃出掩T。她迅捷地避开袭来的火焰与子弹,向正门方向的袭击者发起攻击,然而当她的刀刃即将击中对方时,一层亮着淡淡光芒的薄膜坚韧地挡住了她的攻击。
「这是──」蜃音诧异地向後一跳,拉开距离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
炁场。
蜃音曾在佣兵团的资料库中读过,那是一种以增幅人T的炁来形成能量防护膜的先进技术。由於其几乎无法被任何物理方式突破,且同时具备高延展度与柔韧X,被视为当今世上最完美的防护科技,除了造价高昂之外更被严格管制,据说仅有联合国的JiNg锐部队掌握着这项科技,是如同都市传说般的一种存在。
在蜃音的暗杀生涯中,她从未亲眼见识过这种科技,然而此时却有一整团装备着炁场的袭击者站在她的面前。袭击者的攻击绵密又有组织,宛如经过JiNg密编程的作战机器,尽管他们人数不多,但无法进行有效攻击的蜃音终究还是渐渐落入下风。
然而,就在蜃音被b至Si角无路可退时,两下闪光炸开了持枪者身上的炁场,蜃音见机一刀刺入破口,击杀了对方。
「打不穿的地方就多打几下!」
洛里的声音从背後传出,同一时间,两枚子弹再次以相同的弹道先後飞过蜃音眼前,JiNg准命中另一名黑衣士兵的炁场。两颗子弹,两道闪光,炁场再次应声破裂。
蜃音立刻会意过来,她收起错愕的心情,改变备战姿势,以单点突刺的方式迎击接下来的黑衣士兵。炁场虽然强韧,但挡不下针对单点的连续攻击,而蜃音出刀的速度之快,只要出现一瞬间的破口,她便能俐落地将对方刺杀。
随着公寓内的黑衣士兵陆续倒地,两人的脑机也接连捕捉到新一波袭击者的讯号。室内充满烟硝与火焰,室外则挤满拼命想要逃跑的楼层住户。
「这样下去……」蜃音探出公寓门口察看,但逃难的住户几乎遮挡了整条走廊的视野。
「这边!跟我来!」洛里搭住蜃音的肩膀,把一个扣环g在她的腰上。扣环连结着一条延伸至窗外的绳子,是刚才几名破窗者身上的装备。洛里从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中找出另一条绳索g在自己身上。
「外面!只剩这条路了!」
「蛤?」蜃音站到窗边向下瞄了一眼,「开、开什麽玩笑……」
洛里的住处位於二十二楼,地面上的行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只营养不良的蚂蚁。
「没有开玩笑,相信我。」洛里握住蜃音的手,笃定地说。
「我们不知道绳子的长度,要是这群王八蛋割断了绳子──」
「我有个想法,相信我。」洛里回头朝几个从正门探头的黑衣士兵开枪,「没时间解释了,快走!」
「啊──该Si!」
蜃音翻身蹬着窗台纵身一跃,接着,一颗朝她S来的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她身上的绳索,绳子应声断裂。
g……
蜃音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从这种高度坠落,不管是什麽材质的义T都会摔得粉碎吧?
她决定停止思考,而预期中的冲击没多久便撞上蜃音的身T。只不过不是从坠落的方向,而是她的身後。
「……接住你了!」
蜃音睁开眼,发现洛里正紧紧抱住自己。他的双眼高速扫瞄着都市T的表面,接着他甩出一条绳子g住大楼外壁的一处凸起,将两人顺势抛向一处没有完全关起的玻璃窗。他侧身护住蜃音,以自己的身T撞破窗户,巨大的作用力让两人飞了好几圈,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了下来。这似乎是间无人居住的空屋。
「还好吗?」洛里搀扶起蜃音,「我们不能在这里停太久,他们马上就会追下来了。」
「他们……咳……西门的人怎麽会有炁场那种鬼东西……」蜃音站起身,冲击的余波仍在她的脑中回荡。
「不,那些不是西门见方的人。」洛里脸sE一沉,「那些人是DVARA。」
「快逃啊──哈哈哈!」
「等等我啦!老哥!」
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在长廊上奔跑。哥哥的脚步轻盈,弟弟的动作有些生y,似乎还不太习惯这具新的身T。
「好啦好啦。」哥哥想起弟弟刚做完手术,於是停下了脚步。
「不过动作不快点的话,老爸就要到了哦。」哥哥往回走到弟弟身边。
「我也想快一点啊!可是身T就很难动嘛──」
「那不然我背你?」
「蛤,才不要!」弟弟涨红了脸说:「恶心Si了!」
「我是替你想耶!那不然不管你罗?」
「走、走开啦!」
「你说的哦?那我先去老爸的办公室等你。小心别跌倒罗!」
「……吵Si了啦!」
哥哥笑着跑了起来。
父亲的办公室是一个正八边形的空间。每每走进这间办公室,鹧鸪都会感到一GU难以言喻的压迫,但同时也对自己的父亲感到无b尊敬与自豪。
两人的父亲是太平洋城的最高执政官,罗盘议会的五指针之一,亚洲共和国的代表;母亲则是亚共和前任总书记的孙nV,是整个环太平洋国家中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虽然出身权贵,但两人的父母并非Si板的菁英型家长,反之,他们不仅不要求孩子在学校读Si书,平时也积极鼓励他们接触新的想法、新的科技。在兄弟俩心里,父亲虽然严厉、固执,实际上却是待人和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和平,为了所有亚共和同胞的安全与权益。父亲就像是一个温柔的超人,强大又善良。
但也正因如此,当年幼的鹧鸪爬上父亲的办公桌时,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看见的文件与一张张怵目惊心的照片。
「老哥!」太常一跛一跛地跑进办公室,「爸来了,但他看起来心情不太──」
「嘘!」鹧鸪跳下办公桌,拉着太常躲进一旁的系统柜。
「……g嘛啦?」太常不明所以地抱怨。
「嘘,小声一点。」鹧鸪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然後把柜门拉开一个小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b近,接着是一声吓人的摔门声。
「taMadE!到底是怎麽回事?」父亲用两人没听过的声音吼着,「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
「格里芬已经失联三十分钟了……按照预定行程,他们应该会在十分钟後进入太平洋城空域。」
鹧鸪听出这是常常来家里玩的吴上校的声音。
「……确定出发了吗?」
「对,格里芬的讯号确实从新台北港离开了。」吴上校迟疑了一会後说:「西江大人,箭已经离弦了。」
「该Si……」父亲深深吐了一口气,「再去确认一次,不管是讯号不良还是怎样,就算是坠机了也要知道他们的位置。」
「是。」
军靴低沉的踏地声逐渐远去。
「哥……」太常轻声说。
「嘘。」鹧鸪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直觉现在并不是一个给父亲惊喜的好时机。
两人透过柜门间的小缝向外看,父亲正坐在办公桌前捏着自己的眉心。
几分钟後,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指针大人!」
几个背着枪的士兵快步走进办公室。带头的吴上校神sE紧张地向父亲低声汇报。鹧鸪听不见具T的内容,但父亲罕见地搥了一下桌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太常不安地拉了拉哥哥的衣角。他们从未看过如此焦躁且愤怒的父亲。鹧鸪犹豫着是不是要带弟弟一起出去向父亲道歉,如果说是自己任X想来给他一个惊喜,接着会立刻带弟弟回家,也许父亲就不会太过责备两人。
鹧鸪暗暗下定决心,但就当他准备拉开柜门时,办公室的门外接连传来几声枪响和惨叫。接着,一个戴着战术面具的nV人闯进父亲的办公室,她手中的长刀散发着一GU令人不寒而栗的青sE萤光。
nV人迳直走向父亲,她诡谲的身法闪过父亲每一次的攻击。看着nV人不断朝父亲b近,鹧鸪不自觉地摀住太常的眼睛和嘴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发动中的引擎般沸腾,心跳无法控制地鼓噪。接着,一道闪光毫不留情地割开父亲的喉咙,鲜血顿时溅上了nV人的面罩、天花板,以及系统柜里一双惊恐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鹧鸪忍不住倒cH0U了一口气,nV人转头看向柜子的方向。鹧鸪压抑着恐惧,屏住呼x1,然而那道幽光仍是无情地刺向门缝,在鹧鸪的嘴边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还好吗?」
祥子递给鹧鸪一杯水,然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嗯。」鹧鸪忍不住m0了一下嘴角的伤口。
「和平日吗?」祥子轻抚着鹧鸪,让他枕到自己腿上,「你们兄弟俩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了。」
「哈哈,是吗?我还以为这疤能让我看起来像在微笑呢。」
「笨蛋。」祥子低头吻了一下鹧鸪。
「……我Ai你。」鹧鸪说。
「我更Ai你。」祥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唉,没想到已经过了十四年,而且偏偏又是西华……这一切总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上次是四年前吗?但真没想到居然又轮到西华区举办游行。」祥子m0了m0鹧鸪的头,「不过西江大人是亚共和的英雄,也难怪西华区民会那麽热衷於这场游行。」
「英雄……吗?」鹧鸪喃喃低语,「对太常……或对大部分的亚共和人来说,父亲……那人大概真的是个民族英雄吧。」
鹧鸪凝视着祥子的脸,缓缓开口:「但我知道他的Si……或者说被处决的真正原因。」
「欸?西江大人不是被激进派的刺客暗杀的吗?」
「不,不对,」鹧鸪摇了摇头,「父亲他……他就是激进派的民族主义者。那天我在他的桌上看到了满满的暗杀影像和执行计画……他原本打算在那天刺杀美、日的指针,随後发动Zb1an推翻罗盘议会,夺回整座太平洋城。」
「欸……」祥子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我不能明白他的想法,对於在太平洋城长大的我来说,他的行为根本不是什麽英雄,而是活在旧时代的恐怖份子……而那天杀掉他的根本不是什麽刺客,而是DVARA。是执行官。」
鹧鸪嘴角的伤痕似乎刺痛了一下。
城市的景sE犹如石火电光。
复古造型的跑车「阿尔法12」飞速穿梭在城市间,铂金sE的车身与Sh漉的空气擦出阵阵呼啸的风鸣。
蜃音坐在副驾驶座,额头轻抵着车窗。车内打理得一丝不苟,隐约还有一GU淡雅的花香,蜃音不清楚这是什麽味道,但却令她有种怀念的感觉。
「到了!」
洛里停下车。脑机定位上标示着这里是天目区与边域之间的交界,韦恩里特高墙大楼。
高墙大楼楼如其名,是一座连贯如城墙般的巨型复合大楼。有别於中心商业区那些华丽气派、酷炫新cHa0的百货公司,高墙里聚集着琳琅满目的小型零售商,几乎所有你能想像到的商品都能在这座墙中找到,也由於高墙地处天目区与边域的交界,这里自然也充满了许多不合法的好东西。
大楼里的路线犹如迷g0ng,店面像是细胞壁般塞满了每个楼层,在长年累月的各种改建、扩建後,据说已经没人知道整座高墙内的完整格局,即便是生活在这里的住户,一不小心也会迷失方向,人间蒸发。
洛里设定好阿尔法12的自动程式,随後带着蜃音走向墙脚下一间外观充满复古风情的酒吧──「一颦」。
洛里推开门口的仿旧木门,酒吧里播着令人放松的酸爵士。吧台後的一个光头nV酒保向洛里抛了一个媚眼。
「啊啦──真是稀客。」酒保拿出两杯啤酒放在吧台桌上。
「喂喂,我不是前几天才来过吗?」洛里带着蜃音坐上吧台,「该换一条记忆T罗?茱莉。」
「不用你担心,我上个月才刚换了模控新出的记忆模组,可花了老娘不少钱哩。」茱莉伸手敲了敲後脑勺上lU0露的银sE金属盖,「我说的稀客,是指你身边的nV人。这可是十几年没见过的稀客了。」
「少损我了。」洛里笑着说:「这位是蜃音,算是目前的委托人。」
「嘿──是这样吗?」
茱莉来回打量着洛里和蜃音,她锐利的眼神彷佛能穿透人心。
「……看来这次遇到麻烦了?」茱莉忽然转向洛里说。
「不愧是你,还是老样子这麽敏锐。」
「这已经算一种职业病了。」茱莉摇了摇头说:「所以呢?这次又惹到谁了?模控?霍氏?……不会是巴别塔吧?」
「都不是。」洛里压低音量,「DVARA。」
「C……你是怎麽──」
「说来话长,茱莉。」洛里转头瞟了一眼酒吧的窗户,「总之我们需要一条前往废港的隐密路线,交界站已经无法通过了。」
「唉……你可要欠我一大笔服务费了。」
茱莉向後退开让出通往厨房的道路。
「放心,之後就转给你。」洛里起身让蜃音先通过吧台,接着回头对茱莉说:「谢了,茱莉,我欠你一份人情。」
「你欠得可多的哩,亲Ai的。」茱莉翻了个白眼後关上厨房门。
洛里带蜃音走到厨房深处的一个角落,接着他弯腰掀起排水G0u旁的一块地板,地板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