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个不停，像是想要洗净这座纷乱的城市。
隆坐在床边愣愣地望向窗外那片郁蓝sE的大海。绮菈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已经半年了。
他看着桌上那块晶碟以及堆在一旁、铺满灰尘的设备。他拿起晶碟cHa入存取埠，一叠照片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空洞地翻阅一张张照片，每张照片都聚焦着同一个身影──七海绮菈。
在她不告而别後，隆并没有追问她离去的原因。虽然不明白绮菈离开的理由，但他决定尊重她想离开的这个决定。
毕竟是我迟迟无法遵守约定，是我辜负了她。
「……也许，她也不想等了吧。」隆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隆把晶碟放回桌上，然後举起一旁的手枪，用握柄砸碎了晶碟。
「……嘶！」洛里猛地睁开眼睛。光线刺眼，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终於，」上官松了口气说道：「欢迎回来人间。」
「唔……绮菈──不，」洛里拉住上官的手问道：「蜃音呢？」
「冷静点，她的伤势b你轻，昨天就醒了，现在大概在外面休息吧。」
「……是吗？」洛里放开上官，然後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
「工坊的空房。」上官递给洛里一杯水，「你的肚子被开了一个大洞，曼瑟Ga0来一套白鸥的神农乙型才把你保了下来。对了，他要我提醒你记得把欠他的钱一起还一还。唉，是说这样都能活下来也真是个奇蹟了。」
「我……睡了几天？」洛里看向自己的身T，他的腹部多了几道对称的改造纹，外露的金属零件反S着房间的灯光。「其他人呢？都还好吗？」洛里轻轻碰了一下改造纹，而上官则脸sE一沉。
「三天，你睡了三天。」上官说：「金g、鹧鸪和太常没什麽大碍，凯萨琳的眼球被烧坏了，而祥子……」上官抿嘴摇了摇头。
「嗯？怎麽了？」洛里不安地问。
「在入侵地下室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对方的潜者。祥子的回路被超载，就连巴鲁斯都差点来不及撤离，所以我只能强行切断她的连线。」
「祥子被压过去了？这怎麽可能……」洛里皱紧眉头说：「那现在呢？她潜入的深度──」
洛里轻咬下唇。他知道在深潜途中切断连线意味着什麽。
「太深了，」上官慢慢地摇了摇头，「已经越过注连场，没办法定位她的座标。」
「g……」洛里忍不住低声骂道：「但海王星应该没有这种程度的潜者才对──」
「嗯，因为那并不是海王星的人。」上官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地说：「是执行官，那是逻各思的痕迹。」
大雨一连下了五天，和平日游行的画面仍然占据各类媒T版面，而BLOOP的爆炸与驳火事件只有寥寥几篇简短的文章带过。毕竟这类新闻对边域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麽新闻。
这天午後，洛里和蜃音来到安全屋附近的一座废弃码头，两人身穿黑sE西装，一前一後地走到码头尾端。洛里手捧着一个象牙sE的罐子，蜃音在他身後替他撑起一把黑sE的雨伞。他们缓缓走到码头边，洛里蹲了下来，把罐子放入水中。象牙sE的罐子在水面上载浮载沉，随着离岸流逐渐漂向远方。
「这样就好了吗？」蜃音看着越漂越远的白sE罐子说。
「嗯，等它漂一段时间，罐子就会开始溶解，这样就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蜃音看着洛里的背影，他没有答话，只是起身接过蜃音手中的雨伞。
「她……是你很熟悉的人吗？」蜃音知道没有问的必要，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想得到什麽样的答案。
「……七海绮菈，是我的未婚妻。」洛里的双眼注视着已经漂远的小点，「她和我一样都曾是逻各思的执行官。你捡到的那把刀叫做秀名，是绮菈专属的奥拉武器。」
「……原来是这样。」蜃音愣愣地看向大海。
「嗯？」洛里转身面对蜃音，「怎麽了？」
「唔嗯，没什麽。」蜃音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但洛里却站到她的面前，低下头盯着她的双眼。
「这可不是没什麽的表情？」洛里歪着头说：「在想什麽？」
「不行这样……」蜃音别开视线小声地说：「……太狡猾了。」
「……嗯？」
蜃音一抬头便对上洛里的眼睛，她立刻撇头面向大海。
「我、我只是在想……这下总算知道你为什麽愿意帮我到这种地步了。」蜃音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不安地环抱x前，「我就是你调查海王星的原因。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麽编忆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过去或记忆……我甚至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个复制品，一个玩具，一个失败品──」
「不是这样的……」
「不用在安慰我了！」蜃音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加速自己的心跳，「别在安慰我了……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不要在我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没有──」洛里想要靠近蜃音，但她却向後退了一步。
「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这麽温柔了！不要再把我当成别人来对待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以前的我是为了满足那变态的慾望，但现在呢？未来呢？一个没有存在目的的工具，又该为了什麽而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蜃音的呼x1加速，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冰冷又刺痛。她抱起双臂蹲下，外露的绷带被雨水浸Sh。洛里也在蜃音身边蹲下，他一手握着雨伞替她挡雨，一手轻轻揽住她颤抖的肩膀。
「为自己而活吧。」洛里轻声说：「过去和未来无法改变也并不重要，只有每个当下才是真实的，你的决定会带你到属於你的必然，只有你自己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去找吧！不论要花多少时间，重新为自己而活，不再是为了谁的慾望，也不是成为谁的替代品，更不是一个工具。在找到答案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洛里的手坚实而温暖。他将蜃音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就是你，不是绮菈，不是谁的玩具或工具。」洛里说：「我会好好注视着你，注视作为蜃音的你。」
蜃音把头靠在洛里的x口上，久久不发一语。她的身T渐渐停止颤抖，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洛里把手放到蜃音头上，轻抚着她的头发。
就这样待了几分钟後，两人慢慢走回停在港边的阿尔法12。
洛里设定好自动驾驶，启动车内的除Sh功能。广播电台播起陨星姬的歌，是蜃音刚喜欢上的《近地天T》。
「那个……谢谢你。」蜃音用毛巾擦拭头发，顺便挡住自己狼狈的脸。她对刚才的失态有些懊悔，但同时却也有一种莫名的开心。
「有好一点吗？」洛里问。
「没有。」
蜃音笑着摇了摇头，而洛里也跟着笑了。
车子缓缓驶离废港，半月造型的碧弓港在窗外渐渐缩小成一个点。
「所以，这个奥拉武器到底是什麽？」蜃音看向横躺在後座的白sE日本刀。它现在既不发光也不锋利，就像一把未开锋的刀，很难想像它能削铁如泥，像切豆腐般轻松划开西门见方那一身的强化合金。
「那是专属於执行官的武器，是逻各思替每个执行官量身打造的装备。」洛里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它应该被DVARA回收销毁了才对……」
「咦？那为什麽它会出现在地下室？是被西门抢走了吗？」
「不，他当时也一脸错愕的样子。」洛里摇摇头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这东西很危险，而且他也没办法使用才对。」
「什麽意思？」蜃音不解地问。
「你还记得和西门战斗的时候，你说自己好像忽然掉进一个无止尽的黑洞，接着还看见各式各样的幻象吗？」
「嗯。」蜃音犹疑地点了点头。
「那大概就是奥拉诅咒。」
「……诅咒？」
「嗯，你知道奥拉合金吗？」阿尔法12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一张图片，「这是一种能与炁产生反应的合金，能把炁转化成生物电来使用，是现代脑机科技和植入物、神晶片等的核心材料。」
「这我知道……」蜃音看着萤幕上银白sE、质地光滑的金属说道：「但我记得这种材料对人T好像有什麽危险，所以有被限制使用吧？」
「对，一个人的T内不能植入太多奥拉和金，否则人T的炁会支撑不住消耗。当然，撇除一些不要命的改装份子。」洛里向後指着秀名说：「那把刀，是彻头彻尾，完全使用奥拉合金打造的一种武器。」
「欸？」蜃音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刚才提到奥拉合金可以与炁产生反应，除了最直观的能量利用外，真正重要的是它能够与炁产生讯息的交换。换言之，奥拉合金可以与隐藏在炁里的意识讯号互动，而奥拉武器正是为了大幅利用这种特X而打造出来的装备。它能与使用者的意识同步，甚至反向增幅使用者的感官与身T能力，这种直接作用於意识层面的强化是任何物理X改造都无法b拟的等级。我相信你已经亲身T验过了。」
「嗯，那确实是……一种难忘的感觉。」蜃音想起了那种通T舒畅的快感。
「理论上那是一种完美的强化型态，但它依然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对炁造成的伤害。虽然人T的炁会随着时间慢慢回复，但短时间的大量消耗还是会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洛里面sE凝重地说：「炁就是灵魂的能量。一般人用到百分之十就会对炁的整T造成损伤，超过百分之三十就会进入不可逆的状态，也被称为奥拉诅咒的状态。」
洛里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忆。「奥拉诅咒是不可逆的灵魂破损。轻者发疯变成狂呓者，重者脑Si、瘫痪，或直接暴毙身亡。每一个奥拉诅咒的案例都不尽相同，无法预期也无法治癒，是非常危险的副作用。」
「但我身上好像没发生什麽……？」
「我也不知道。」洛里坦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麽它对你没有影响，但执行官的脑机里有一个称为拉氏协定的系统，这个系统能利用逻各思庞大的算力来中和奥拉对炁的消耗，再藉由阀门控制奥拉武器的输出率。」
蜃音瞪大眼睛，努力消化着这些资讯。
「总之，DVARA是世上唯一一个掌握奥拉武器技术的机关，而要使用这种武器则必须要有逻各思的支援。因此每一把奥拉武器都是为执行官量身打造，只能使用特定频率的炁来启动，也会在执行官Si亡後回收……本该是这样才对。」
「所以我能使用秀名……是因为我和七海小姐拥有相同频率的炁吗？」
蜃音看着驾驶座上的洛里，而洛里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
「正常来说，每个人的炁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频率，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颜sE，即使是同卵双胞胎或复制人都一样……」洛里的手指轻轻敲着车子的C纵盘，「恐怕这个赛姬计画不只是复制人T这麽单纯的技术，而是炁层级的复制……灵魂的复制。」
「可是西门那家伙怎麽会有这种技术？」
「嗯……」洛里沉思道：「这种技术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
「你是指DVARA？」
「嗯。」洛里点了点头，「祥子她们遇到的潜者，复制炁的技术，绮菈消失的电子脑，还有本该被销毁的秀名，这些疑问和线索全都能连到同一个地方──DVARA和逻各思。」
「那前阵子我们受到的攻击也……」
「嗯，肯定不是巧合。」洛里掐紧C控盘，人造皮革被挤压出细微的吱吱声。「它到底在盘算着什麽……」
蜃音看见窗户上的倒影，越来越多的讯息使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忽然想起在地下室见到的幻影，以及幻影当时的指示。
「对了，把奥拉武器放在额头是……有什麽作用吗？」
「嗯？应该没什麽特别的作用吧，正常来说只要把炁集中在武器上就可以启动，不过前额叶正好是炁最集中的地方，这样一想还真幸运，要是你没有把秀名举到额头上，它可能就不会启动，而我们也可能败给那个改造混蛋了。」
「幸运……是吗？」蜃音犹疑地点了点头，「那……你真的要把秀名交给我保管吗？这是七海小姐的武器吧？」
「嗯，反正暂时还不知道它为什麽会出现在那里。虽然有点危险，但也只有你能使用它了，放在你身边也许什麽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洛里说完，蜃音又回头看了一眼。
阿尔法12驶上一座锈迹斑斑的空桥，他们刚穿越代表天目区分界的路标，进入以电子零件和科技产品批发闻名的铁缘区。
铁缘区是太平洋城的工业生产区，这里林立着许多巨型工厂，就连区心建筑也充满厚重的工业风格。卡车大小的巨大钢骨横亘在结构与结构之间，锈hsE的雾气弥漫着整个区域，给人一种沉闷又压抑的氛围。
车子驶离空桥後转进一栋标示着「史密森」的晦涩大楼。旧式大楼不同於新型都市T那般奇形怪状，大楼的车用道路沿楼面外侧攀升，每一层都是一个格局方正的街区，有一排排大小相同的店面、堆满垃圾的角落以及沿着墙角或坐或躺的流浪者。
阿尔法12停在十六层的一扇铁卷门外，两人下了车，洛里让车子自行前往附近的停车场，随後套上已经烘乾了的外套。
斑驳的水泥墙上漆着一组红sE数字──「S-16」。这层楼大多是自营的零售铺和义T舖，整条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流浪者们集中坐在街道的角落cH0U菸，有几扇铁卷门并未拉起，还有几扇被贴上了封条，看上去十分冷清。
「我去买个东西，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两人来到一间挂满布幔的杂件店门口，成堆的商品自店外延伸至店内，又或者是从店内满溢到店外，总之，堆积成山的杂货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只留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狭窄通道。
「嗯。」蜃音点了个头，目送洛里钻过布幔，随後走向街边的一台自动贩卖机。
蜃音用手背轻触支付器的感应板，贩卖机立刻吐出一包红sE的软装香菸。她靠向墙边，撕开菸盒的塑胶膜，取出一支红白相间的香菸叼在口中。她cH0U掉菸尾的引燃线，白烟冉冉升起。面前的车道上有几辆车子疾驶而去。
她靠着墙看向杂件店的方向，这时一个穿着奇特的男子从人行道远方缓缓走近。男子身形高大，动作却轻如鬼魂，他穿着一袭白底金边的长袍，头戴一顶高得突兀的锥帽，帽檐向下盖住了他的双眼，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与没有血sE的薄唇。
「……迷途之炁终将回归於龙……」男人经过蜃音面前，嘴里不断低诵如同咒文般的句子。
蜃音不自觉地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长袍後方绣着一条巨大的机械龙。她拉出搜寻窗，检索程式锁定了长袍背後的龙纹样，没多久，视觉介面便跑出一段简要的介绍。
此为唯圣教团的电子龙标志，该教团为二十一世纪末迅速崛起的新兴宗教，创始人「泽本春」，据传其真实身分为失踪的脑机与智能领域先驱「乔许?哈尔」。
这一说法至今未能证实，却令教团蒙上更多神秘sE彩。
唯圣教团崇尚科技与科学，主张炁是横跨维度的通道，是连结无限时空的网路。教团相信所有人的意识都存在於某种巨大的炁场网路中，这个网路又被称为「圣龙」、「电子龙」。
唯圣教团认为R0UT是桎梏炁的牢笼，而义T改造与植入技术是打破物质框架，解放炁的第一步。因此唯圣教团极度推崇科学与技术的发展，x1引了许多科技与科学领域的信徒，也时常资助各项前沿科技的研究与发展，深受相关人士欢迎。
然而，也有一些传闻提到教团曾参与非法实验，试图将炁从人T中cH0U离。这些说法至今仍无法考证──
「唯圣教团……」蜃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时，洛里拎着一个纸袋走出杂件店，他朝蜃音疑惑地挑眉，蜃音则微微摇了摇头。
洛里接着带蜃音走进街尾的一条小巷，穿过外街来到内侧的里街区。这里的景sE不像外围的商店街般整齐，大小参差的违建结构与错综复杂的小径让里街区宛如一座小型迷g0ng。
洛里领着蜃音来到一扇充满涂鸦的铁门前方，他用力按了一下门旁生锈的按钮，两人头顶立刻放下一架带着镜头的机关枪。
「是我。」洛里朝镜头举起牛皮纸袋，「还有伴手礼。」
「唉。」镜头上的扬声器传来一声失望的叹息。接着机枪向上收起，铁门随之弹开。
「曼瑟的X格虽然有些古怪，但他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太平洋城里最厉害的技械师了。」洛里边走边说道。
门後是一条狭长走廊，亮着煽情的桃红sE灯光。两人一前一後地走着，空间中弥漫着一GU刺鼻的腥味。走廊两侧有十几间用布帘遮掩的小隔间，蜃音好奇地向内瞄了一眼，只见每个隔间中都躺着一个人，他们个个紧闭双眼，介面环上接着一条从墙上延伸而出的连接线。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Y森的房间，数十具无头仿生人ch11u0lU0地吊挂在门口，宛如屠宰场般的场景就连蜃音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在一排排仿生人T的後方有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台上堆满乱七八糟的工具和各式各样的义肢，一个装满义眼的大碗和几块黏着rT0u的矽胶团。
「小心点，那玩意儿可b你的肝脏还要值钱。」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乾瘪的老人背对着两人C作着某种仪器。
「唔，这样也能被你发现啊？」洛里尴尬地收回朝矽胶团伸出的手，同时发现蜃音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自己。
「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啊？」老人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说：「阿札克里的任何事情都躲不过我的眼睛。」
曼瑟的双眼是两个向外凸出的目镜，看上去就像三星堆的纵目面具，动起来则像蜗牛头上的两只触角。
「我是蜃音。」蜃音礼貌地点了个头说：「谢谢你帮了我们。」
「先别谢。」曼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蜃音，随後转头对洛里说：「我不过是还你个人情罢了，欠的钱可是一毛都不能少噢！」
「是是是，我这不就来付钱了吗？」洛里微了微笑，随後立刻转了一笔钱到曼瑟的钱包地址，「汇过去罗。」
曼瑟的双眼分别对准了洛里和蜃音，他的介面环闪了几下，随後满意地T1aN了T1aN嘴唇，点了点头。
「喏，还有这个，凯特要我拿给你的。」洛里举起纸袋，「Q2抑制剂和新的突触汇流排。」
「拿回去！我不需要那老太婆的东西！」曼瑟撇头回到他的仪器面前。
「别这样，凯特也是替你着想。」洛里把纸袋放在工作台上，「她只不过是想要你出去走走，你知道她其实很担心你吧？」
「少替她说话了。我就没办法接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电波，天知道哪里的植入物又会短路──」
「为什麽？」蜃音不解地问。
「别理他，他只是在找藉口而已。」洛里无奈地耸肩。
「哼！」曼瑟用力cH0U了一下鼻子，「我就是不喜欢被垃圾包围，外面那一堆强迫人接收的电波，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这世界的讯息密度太高了，我只是看透了这点而已。」
「明明是个以科技为生的技械师？」洛里揶揄地说：「难怪凯特说有洁癖的人只是怕脏，不等於Ai乾净。」
「正因为我是个该Si的技械师，而且还是taMadE优秀的那种，所以我才更了解外面那些杂讯有多吓人。」
曼瑟歇斯底里地拿起一块晶碟转身，他背後的工作桌上有一个蜃音眼熟的东西。一个勉强看得出是下颚的机械构造以及一颗扭曲变形的金属头颅。
「与人过度接触只会带来不好的事，真正值得关注的，即使不出门也会自己找上门。」曼瑟语气一沉，话中有话地把晶碟递给洛里。
「捞到多少？」洛里接过晶碟後问。
「不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曼瑟轻轻拍了拍曾经是西门见方头颅的铁块说道：「记忆区块的损毁已经算b较轻微的了，其他地方基本上连修复和读取都办不到了。」
「是吗？」洛里嘟起下唇，看了一眼身旁的蜃音，然後举起晶碟仔细端详，「那这，有找到任何跟编忆相关的资料吗？」
「没有。」曼瑟摇了摇头说：「不过你们的猜测是对的，西门暗地里确实跟DVARA有关系。至於蜃音小姐的身T状况……」
曼瑟身後亮起一面萤幕，萤幕上出现一个淡蓝sE的人形轮廓，旁边注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简单来说，她的炁并不完整，但原因不是记忆或意识的漏洞，而是根本上，从一开始就不完整。虽然我不清楚复制炁的原理，但你身上的炁纹、频率和波段都有不少残缺的部分，就像一张不够大的膜没办法完整覆盖住整T，强行拉伸的结果就是逐渐出现破洞，然後越破越大。」
「那……有什麽解决方法吗？」洛里问。
「我想这些赛姬型从一开始就复制了不完整的炁。虽然炁基本上存在於整个人T，但大脑仍是主要的中枢，少了原型的电子脑数据，复制的炁就无法完整。我不清楚复制和固定炁的方法，那是被禁止的技术，但残缺的炁没办法负荷意识的膨胀，那些耳鸣和头痛就是这种崩裂的脉冲导致的。」
随着曼瑟的说明，萤幕上闪过一张张波型和图片，然而蜃音只觉得一阵晕眩，那些解释像是咒语，每个字都清楚明了，但她脑中却一片空白。
「脉冲……啊！」洛里托着下巴沉思，接着突然像是触电般指着蜃音背後的秀名。
「没错。炁的破裂会产生剧烈的脉冲波，而奥拉合金正好能x1收这种脉冲的能量。」曼瑟的双眼诡异地移动，「虽然不能阻止崩解，但理论上它能够减缓脉冲的影响，降低耳鸣和头痛的频率。」
「可是持续使用奥拉武器又会对炁产生剧烈的消耗──」洛里的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没错。」曼瑟同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使用奥拉武器会加速炁的崩解，当炁无法再维持一个整T时──」
意识会消失，真正意义上的Si亡。蜃音的心声和曼瑟的声音重叠。
「没办法填补这些漏洞吗？」洛里说：「用适应代码或模拟单元？」
「不可能，一个位元组的炁就要通用智能一周的算力，更何况是整个大脑的等级。」曼瑟摇摇头说道：「除非能找到七海的电子脑或复本，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敢做任何保证。」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从目前的崩解速度来看──大概一个月左右吧。」曼瑟叹了口气後接着说：「如果继续使用奥拉武器的话，时间可能会更短。」
「啧……」
洛里轻捶了一下工作台。蜃音站在他们身边，两人虽然还在讨论，但她的耳朵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巨大的无力感朝她喷涌，本以为能重新开始的希望又再一次落空，她抱起双臂，指甲深深扎进r0U里。也许这样就能从这场恶梦中清醒，也许这样才能压抑自己无法自拔的恐惧。
洛里看了看蜃音，拿起晶碟向曼瑟说道：「我们会找到绮菈的电子脑，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了。」
「……我会尽力。这块晶碟的分析就交给你跟上官了，我已经把能捞和能修复的资料都存进去了。希望你们能查出点什麽，我这边也会继续研究如何修补赛姬型的漏洞。」
曼瑟拔掉一条接在介面环上的电线，然後走向工作台上的牛皮纸袋。
「不好意思，这次又这麽麻烦你。」洛里说。
「哈，现在才不好意思吗？」曼瑟的触角调侃般地往上转。
「哈哈……」洛里苦笑道：「倒是你，这样没关系吗？这件事已经牵涉到DVARA了，逻各思可能也──」
「别小看我的阿札克！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安全系统，防火墙和拦截器都b他们那些玩具还高级，就算执行官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缝隙钻入我的这座要塞。」曼瑟自豪地拍了拍工作台，天花板上立刻降下两座自律式机枪塔。
「哈，还是老样子这麽谨慎。」洛里环视一圈後，放心地说：「那就好，总之一切小心点，然後拨个空去看看凯特吧！」
「这就不用你这小鬼J婆了！」
洛里笑着拍了拍曼瑟的肩膀，然後带着蜃音离开了阿札克。
曼瑟看着视觉介面上两人走出长廊的影像，静静地叹了口长气，回到自己的工作桌前。
「小七海……那之後已经过去这麽多年了吗？」他喃喃自语，接着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一支装着紫sEYeT的针筒。他压了下自己的左腕，腕部上方的表皮翻起，露出一排大大小小的存取埠。曼瑟咬掉针筒上的抗菌护套，把针头笔直地cHa进其中一个接孔。
「一把年纪了，还是别用那麽刺激的东西吧？」一个从容不迫的嗓音自角落中出现。
「唉……今天的客人还真多。」曼瑟转身朝向声音的方向，「不接客了！休息了！」
「哎呀，老朋友一场，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一个带着圆顶礼帽，身穿浅灰sE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从Y影中走了出来。
「……C，我去你的！」曼瑟站起身，两座机枪塔也同时启动并瞄准了男人。
「不需要这麽火爆吧？」男人轻轻拍着一只象牙sE的手杖，杖身微微散发着粉sE的萤光。「你该不会真的认为这些玩具有用吧？」男人轻蔑的笑着，「没想到离开组织後，你的触角变得这麽迟钝了，老家伙。」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还有你脑子里那鬼东西。」曼瑟绷紧神经，他试图启动阿札克的防御系统，然而所有系统都沉默没有回应。
「放心，我只是暂时遮断了你的存取权。不过这里的防火墙设计得确实挺不错的，」男人笑着说：「真不愧是你，曼瑟。」
男人踏出一步，他的皮鞋轻敲地面。曼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彷佛令人窒息的倒数计时。
「唉……早知道就先跟凯特道个歉了。」
大雨隆隆，雨水自空桥两侧排水孔倾泻而下，宛如水泥丛林中的一座小瀑布。
三公里外的一支狙击镜後，一个穿着动力服，藏身於大楼楼顶的nV人慢慢抬起头。红褐sE的头发在夜晚的霓虹下摇曳，nV人的身姿如猫，贴身的动力服凸显出她X感的身形。
她一只眼睛盯着狙击镜，一只眼睛浏览着档案。档案上伫立着一个立T的目标模型，一旁有目标的脸部照片、生T资讯以及一张迷你的追踪地图。
埃尼斯。nV人看着照片上的非裔青年，在心里默念一遍目标的名称。
她不知道这个人的背景，不知道这个人的职业，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要夺取他的X命，然而这些也都不重要，因为她收到的指令就是如此。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狙击镜上，此时一台黑sE加长型轿车驶入狙击镜的视野，接着立刻被镜上的程式锁定。她放大倍率确认车里的乘客，那位名叫埃尼斯的光头青年正手持香槟坐在轿车後排的天鹅绒坐椅上。
nV人再次放大倍率，将准心对准了男人的额头。忽然，男人像是感应到视线一样抬头盯向狙击手的位置。nV人反SX地向後躲开，但为时已晚，她的视野和感官像是被喂了几十颗般开始膨胀，剥离、失焦，彷佛被扔进一个巨大无b的万花筒。
……潜者吗？
nV人试图重启感官系统，但她的脑机权限已经在瞬间被夺走。仅仅只是一眼的时间，对方竟然能骇掉三公里外的自己的脑机，nV人下意识地起身，而万花筒世界在须臾之间收敛，像光线重新聚焦般汇聚，随後幻化成一个深埋在她大脑深处的空间。
「这是……」
她站在一扇门边，房内的景sE是她早以为忘记了的样子。双人床边坐着一个满头乱发的男子，他懊恼地挠着头，脖子上挂着cHa满缆线的介面环，床上凌乱摆着好几台终端与平板。
「……隆？」nV人脱口而出。即使知道这是对方潜者用自己的记忆创造的幻象，她仍是无法压抑情绪的波动。这一切是那麽的真实，她甚至能感受到房间内的空气流动，以及自己每次呼x1时的x口起伏。
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喊，於是她又试着叫了几次，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她想起了这一天。那是她即将离开的那天。
她从未後悔那天做出的决定，但也不可否认她曾无数次想像她没有离开过的故事。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这次做了不一样的选择……
nV人向前迈开步伐，快步奔向男子。
黑sE轿车上，青年眨了两下眼皮，他的瞳孔从红sE变回深邃的暗绿sE。
「埃尼斯？」他的耳中传来一个担心的声音：「……你还在吗？发生什麽事了？」
「呵，没事没事。」埃尼斯喝了一口香槟说：「只是发现了一只蚊子，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漆黑的轿车驶过空桥，而远方的一栋大楼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自楼顶坠落。
车窗上的雨珠像是无数个小透镜，每滴雨水都映S着一道被拉长的光线。蜃音的头轻靠着车窗，自离开阿札克後便一直沉默不语。
阿尔法12开进工坊的侧机库。机库入口伪装在一栋废弃的立T停机场中，这座巨大且锈迹斑斑的建筑充满了破损与外露的结构，四周都是报废的飞梭与电动车，各楼层间的连接桥也几乎腐朽断裂，向上能隐约看见各楼层的垂直剖面，向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在感应到洛里的车辆後，机库启动了引导程序。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台只剩半截的飞梭亮起了头灯，h光照亮几公尺外的另一部车子，而那部车的车灯也随之亮了起来，用光线指引下一个前进的方向。阿尔法12跟随指引缓缓向下移动，在迂回了几圈後抵达某个昏暗的平台。侦测到车辆就定位後，平台两侧S出两道红sE的扫描光，底边的墙上浮现一枚白sE的雨伞标记。扫描结束後，车子前方的墙壁向上掀开，内藏的道路亮起一盏盏路灯，引导阿尔法12进入黑伞工坊的隐藏机库。
「如何？」上官站在机库门口迎接两人。
「不太好。」洛里把指甲大的晶碟交给上官，「曼瑟说能捞出来的资料都在这里面了。」
「嗯，我先让巴鲁斯跑分析。」上官把晶碟cHa进自己的介面环，这时他瞥见蜃音脸上的表情，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几分钟後，除祥子外的众人在工坊的会议室集合。洛里向大家说明曼瑟汇整的资讯以及调查的结果，众人随即陷入一阵沉默。上官托着下巴沉思；凯萨琳不安地环抱双手，琥珀sE的新义眼因为还不适应而眨个不停；高大的金gcHa腰站着桌子的一侧，脸上是少见的严肃；太常则一脸担忧地不断偷看蜃音，而鹧鸪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脸埋在双掌之中。
「解析完毕。」
巴鲁斯的声音打破沉默。他的半身投影悬浮在方桌上空，头上还有一个矩形的蓝sE视窗，视窗中间有一个三角形的符号。
「发现一个深度加密的压缩档，没有位元限制，但输入错误会触发安全协定，会直接销毁整份档案。」巴鲁斯的少年音稚nEnG却充满理X，「无论y破解或软破解都行不通，除非明确知道密码，否则不建议──」
「巴鲁斯，放大那个图案。」上官打断道。随後巴鲁斯立刻放大画面中的三角形，那是由两个直角三角形组成的正三角，而两个三角形相黏的地方垂直写着一行细细的文字──吾等见证昨日。
「嗯？这是──」金g瞪大眼睛说。
「DVARA的标志。神圣之门。」洛里接着说：「中间的句子是组织口号的上半句──吾等见证昨日，吾等知晓明日。」
「那密码肯定就是下半句了。」上官点了点头说。
「了解。」巴鲁斯顿了几秒，随後一个个米字符号出现在三角形的下缘。随着密码输入完毕，正中两行垂直的字符闪烁了一下，两个直角三角形向一道大门般朝外敞开，一个个档案浮现在房间上空。
「解密完成，档案已经实时同步到云端链上。」
「嗯……等等，这个是──」上官诧异地看着其中一个弹出的文件，随後直接用手势打开那份标示着「CYBERDRAGON」的投影档案。
「DRAGON？」凯萨琳惊讶地摀住嘴巴，「是那个DRAGON？」
「不，这是……」洛里专注地检视立T投影中的一张张照片与文件。照片的拍摄地点像是某个充满高科技设备的神秘实验室，内容包含大大小小的培养槽与各种形状怪异的人T样本，文件上记录着实验的细节、样本资料以及各种令人m0不着头绪的数据。
「……自由人类行动？」金g困惑地念出每份文件上的标题，「覆盖率实验、同步实验？新载T计画……这都是些什麽啊？」
「这些都是跟炁有关的实验和研究资料……」洛里在视觉介面上迅速着文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来DVARA不只研究复制炁，还同时在开发一种全新的人型载T。」
「呃，不会这麽老套吧？他们是想创造什麽复制人大军吗？」太常摇头晃脑地讥讽。
「不，不只是复制人这麽简单。」洛里慎重地说：「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炁，然後植入特制的强化躯T。这样一个从意识层面上完全相同，但升级过的本就诞生了。」
「完全复制。」上官冷冷地说：「长生不Si和Si而复生。」
「嗯……看来这个CYBERDRAGON就是赛姬计划的原型。」洛里皱着眉头，在视觉介面上迅速阅览着文件。「这些都是被禁止的研究，永生可是和DVARA的目标相违背的──」
「洛里，看这个。」上官放大其中一份文件，并把画面聚焦在文件最下方的一个潦草签名──虎塾。
「居然是虎塾……」洛里的瞳孔微微一缩。画面上接二连三打开的文件也都能看见虎塾的名字。
「怎麽了？这个虎塾是什麽人？」蜃音疑惑地盯着画面上的黑sE笔迹。
「虎塾是DVARA的权力核心──长桌的首席。」上官戳了戳桌面，唤出一个神情严肃的老人投影。「西门见方原来是虎塾的下线吗？这下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耶，」太常凭空挥舞手指，滑动视觉介面上的资料，「这份档案里到处都没有提到赛姬计画。」
「难不成两者没有关系吗？」金g抱x质疑道。
「不，西门见方是个谨慎又充满城府的人。」凯萨琳想起和他当面对峙时的经历，「我不认为这些档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中，两者应该有什麽关联才对。」
「的确。」上官点头同意，「而且就算西门真的是虎塾的下线，我也不认为他能得到这麽详细的资料。」上官点开一份设备清单与设计图。「这些资料太齐全了，齐全到能够私自建立一个自己的实验室。」
「你的意思是西门偷走了这些资料，然後背着虎塾建立了地下实验室？」太常瞥了蜃音一眼，接着说：「但这有可能吗？他们不是有那个逻各思吗？」
「嗯，上帝也默许过犹大。」上官捏了捏下巴道：「问题不是可不可能，而是为什麽？如果这真的跟DRAGON有关──」
「等等，从刚刚就一直提到的这个DRAGON到底是什麽？」蜃音歪头看向上官和洛里。「CyberDragon不是指乔许?哈尔吗？」
「DRAGON全名是统驭监管与控制执行核心﹝DominaoryAndGOperationalNexus﹞。」上官熟练地说：「是哈尔在创造逻各思之後打造的一把钥匙，是唯一能C控甚至关闭整个逻各思的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
「对，没有人知道DRAGON具T是什麽，是一串代码还是一个装置？我们只知道哈尔创造出了一个後门，但随着他的Si亡，DRAGON也跟着下落不明了。」
「就连逻各思自己也找不到吗？」蜃音疑惑地问。
「据说哈尔的设定让逻各思无法主动观测DRAGON，所以就算它的镜头看见了DRAGON，它也无法意识到。」
「但这个实验室真的跟那个DRAGON有关吗？」太常盯着萤幕问：「我实在是看不出那跟复制技术有什麽关系。再说DVARA不是已经拥有逻各屎的权限了，g麽还要研究什麽DRAGON？」太常不屑地说。
「重点就是DVARA并不拥有逻各思的权限。」上官戳了一下悬浮的画面，在空中划出两颗黑sE气泡。
「逻各思确实是哈尔为DVARA打造的系统，而它也确实隶属於组织。」上官用手指分开两个气泡，「但哈尔在完成系统後，他忽然意识到这东西不应该被任何人掌控，於是又把核心的控制系统封闭了起来，因此事实上，DVARA只能单方面接收逻各思给出的资讯和指示，不能输入也不能做任何设定，更不能调整它的方向。」
「所以DVARA也想要得到这个DRAGON……」蜃音察觉地低语。
「没错，但我也不明白复制技术和DRAGON之间的关联。哈尔是而Si的，他的屍T也已经全化成灰了……」上官陷入了沉思。
此时洛里突然拉下一个档案并在空中点开。一段乱码般的文字和符号浮现在方桌上方。
洛里拨乱文字，扰动符号，乱码随之转化成一个个有意义的字符。
位置已锁定。CYBERDRAGON实验室，唐豪瑟。
随着乱码被破译，一张成像破碎的照片出现在文字下方。照片的sE彩受到严重g扰，蓝灰sE的画面上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物T。一个倒置的核桃型装置──植入式电子脑。
洛里看着照片，一GU温热的电流瞬间流窜他全身的神经。
武村朝钺快步穿越胡桃木长廊，迳直走向虎塾的办公室。
「已经确定执行官的动向了吗？」
虎塾坐在奢华的褐sE办公椅上，平稳的语调丝毫无法掩饰他外显的怒意。他圆睁着的双眼映着视讯介面的亮光，脖子上的介面环不停闪烁，像是某种警告。他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朝钺伸出食指，示意他原地等待。
「……把执行官的行动纳入前提重新布署。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正面冲突，只需要把棋子都b上棋盘就好。把新的变因丢给米克尼特计算，这是最高保密等级的任务。」虎塾搓r0u着太yAnx说：「先前天目区的行动就算了，这次可不允许再有意外。明白吗？上校。」
一阵短暂的沉默後，虎塾眼中的亮光熄灭。
「大人，分析的结果出来了。」朝钺试探地说：「……就和您推测的一样。」
朝钺按着介面环，绿sE的传输灯闪了几下，一份文件立刻送到虎塾眼前。
「哼……果然没有真的除掉他们吗？但这又是为了什麽？」虎塾起身走到窗边。他看着窗外沉思了片刻，然後缓缓开口：「战智研的测试机，目前状况如何？」
「咦？」朝钺有些困惑，但还是立即调出了资料，「已经装箱运到海南的基地了，您有什麽指示吗？」
「把它送上月g0ng。」虎塾望着窗外飞过的一辆辆飞梭以及飞梭阵後的那一轮明月，「如果我猜得没错，那里大概就是最後一幕的场景了。」
「……了解。」朝钺的介面环又闪了几下灯，「发S行程已经排定。」
「最後一个问题是那把秀名。还是不知道它为什麽会出现在西门见方的地下室吗？」
「是的，我们已经检查过所有监视画面──」
朝钺话说到一半，一个洪亮的声音自办公室门口响起：「呵，还想不明白吗？」
「谁？」朝钺转身伸出手臂。他的手掌裂成两半，露出一截九厘米枪管。然而他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把枪收起来。」虎塾转头看向门口。门边没有半个人影，他敏锐地瞥向一旁橱柜的玻璃门，反S的倒影中清楚显示出一个人影。
「埃尼斯。」虎塾沉稳地报出对方的姓名，随後门口方向凭空闪过一阵杂讯，一个穿着亮橘sE西装的黑人男子神采奕奕地在两人眼前现身。
「……失礼了，埃尼斯大人。」朝钺低头收起武器，他的手掌闭合恢复成原样。
「没事没事，是我不好，我总是忍不住想恶作剧。」埃尼斯轻倚着门，一手cHa着口袋，脸上满是轻浮的笑容。他微微一笑，从容自若地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到办公桌前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今天吹的是什麽风？」虎塾面露不悦地坐回办公椅上。
「嘿──我听说您最近似乎有不少烦恼，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埃尼斯双手合十，然後紧紧扣住，「哈，看来是真的不太顺利呢。」
「哦？」虎塾脸sE一沉，一旁的朝钺竖起了寒毛。
「放心，我可没不自量力到想跟第一席作对。」埃尼斯咧嘴一笑，「但您呢？您有这份自知之明吗？」
虎塾没有回应，而是用老谋深算的眼神打量着埃尼斯。空气中弥漫着一GU一触即发的冷冽与沉重。
「您以为封闭线路、不连网，这种愚蠢的方式就能躲过它的视线吗？」
「它，只是个造物，造物必然有缺点和弱点。和我们一样。」虎塾缓缓开口道。
「和我们一样？哈哈哈，真是狂妄自大的想法啊！」埃尼斯笑着说：「我们花了上千年的时间寻求终极解答，祈求全知全能的神能降临并指引我们。然而现在祂出现了，您却又对其充满猜忌和恐惧。」
「人类该如何前进，朝哪前进，那是人类自身的问题，也该由人类自身来思考和解决。这是门存在的意义，也是长桌存在的价值。逻各思只是辅助的道具，它不拥有人X，盲目遵从它的剧本只是一种自我毁灭。」
「但人类的天X不就是自我毁灭吗？」埃尼斯不屑地笑着，「真正杀Si人类，摧毁文明的总是人类自己。哈尔做的是一次成功的召唤，让真正的牧羊人降临，只不过可怜的他也没想过最後会被恐惧和无知的同类们踩Si。」
埃尼斯收起笑容，双眼如利刃般穿透虎塾。办公室的空气彷佛战栗得不敢流动。
「……你想说什麽？」对b已经冒出冷汗的朝钺，虎塾仍是神情镇定地回瞪着埃尼斯。
「没什麽。」埃尼斯一派轻松地微笑，无视空气中的肃杀。面对虎塾深不可测的视线，他显得毫无惧sE。
埃尼斯起身拉了拉西装外套。
「身为长桌末席，容我僭越地奉劝一句。别再执着於DRAGON了，那不是任何人该追求的东西。」
说完，埃尼斯转身离开。他的脚步依旧旁若无人，只在经过朝钺时稍稍斜眼睨了他一下。
「它只是牧羊人的拐杖，我们才是牧羊人。」虎塾对着埃尼斯的背影冷冷地说道：「别Ga0错了。」
埃尼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微侧着头，没有转过身。
「以前的人们总喜欢讨论上帝掷不掷骰子，呵，真是傲慢。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是羊群。」
语毕，埃尼斯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咚！
虎塾猛地搥了一下桌子。
「大人。」朝钺低下头，寻求下一步指示。
「不行，不可以动他。」虎塾像是同时在告诫自己般说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和企业们宣战。想要DRAGON的不是只有我们而已。」
虎塾向後靠上椅背，疲倦地伸手r0u了r0u眉心。和埃尼斯说的一样，最近的一切都太不顺利了。他支开朝钺，年纪虽然已经不是R0UT的问题，但年迈的心灵仍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开启嵌在墙中的骨董电视，复古的科技总能让他感到一些安心。他缓缓闭上眼睛，用耳朵聆听新闻。电视的声音像白噪音，而此刻的他正需要从烦心的琐事中暂时cH0U离。
「……PCPD稍早证实Si者为七十四岁的知名技械师邓肯?曼希尔，Si因为强行拔除双眼植入物造成的大量失血，手法极其凶残。目前PCPD表示已经锁定嫌疑犯……」
「很美吧？」
祥子专注地盯着一个因短路而不断冒出火花的装置。
「是很危险吧？」鹧鸪走到蹲在房间角落的祥子身边，跟着蹲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麽人们自古以来就喜欢火花和烟火这类东西吗？」祥子的双眼映着火星，闪闪发光的样子令鹧鸪看出了神。
「……唔，为、为什麽？」
「因为会消逝的东西才拥有美。一直绽放的花朵会失去价值，一直亮着的光芒会让人闭起眼睛。只有消逝才能T现出事物的灿烂和本质……」祥子低声道。
只有消逝才能T现出事物的灿烂和本质。
「别开玩笑了……」鹧鸪坐在祥子的床边，唤起的记忆令他心头罩上一层不安。
房间的门缓缓开启，蜃音走了进来，在看见鹧鸪也在後，她用手抹了抹眼睛。
「啊！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鹧鸪起身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吧。」
「……谢谢。」蜃音低着头说道。
看她轻轻坐上椅子，她微红的眼眶，鹧鸪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nV人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血r0U之躯。褪去一身杀手的本领，抛开什麽复制炁的实验，她不过是和自己、和太常、和祥子……和所有人一样有血有r0U的人类。
「还好吗？」鹧鸪试探地问。因为几分钟前的会议室里，蜃音才刚和洛里大吵了一架。
「不行！我不同意！」蜃音激动地说。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你的机会，绮菈的电子脑。曼瑟也说了只要有那里面的数据就能修补炁的漏洞。」
「可是照你们刚才的话说，那个叫唐豪瑟的是DVARA的基地不是吗？」蜃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洛里和上官，「你们疯了吗？」
「但如果不这麽做的话──」
「我不需要你们这麽做！」蜃音捏紧拳头喊道：「曼瑟也说过不保证能成功，那要是真的没有用怎麽办？我不能让你们再冒这麽高的风险了！就算只能再活几天也没关系，够了，已经够了，委托结束了！」
蜃音别过脸，用力地x1了一下鼻子。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冷静一点──」金g本想打个圆场，但蜃音却径直转过身去。
「我一直都很冷静。」蜃音回头说：「而且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冷静。」
说完蜃音独自走出半圆形空间。
鹧鸪静静地看着蜃音。他能明白她的想法，也理解洛里和上官为什麽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毕竟一切都在那了。
「祥子的事……」蜃音先开了口，「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鹧鸪摇了摇头，看向沉睡中的祥子。「巴鲁斯说，在掉下注连场之前，她曾有几秒的时间可以脱出。」
「欸？」
「所以这不是意外，不是谁的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这是为什麽？」
鹧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盯着蜃音看了一会。他的视线像是聚焦到某个看不见的远方，他缓缓开口。
「你知道潜者和传统的骇客有什麽不同吗？」
「潜者是利用沉浸网路，直接以大脑处理运算，而骇客需要透过电脑和设备，这样吧？」
「对，差不多。」鹧鸪灰蒙蒙的双眼向下沉，「那你听过人绪吗？」
蜃音心头一紧。她曾在一次行动中知晓这个名词以及这个名词背後代表的意义。她杀Si了目标，然後暗自祈祷不会再听见这个名词。
「看来是听过。」鹧鸪敏锐地说：「人绪是战後出现的一种脑串联技术。把转换速率快、消耗低的幼年大脑串接，在发育中的皮质内植入晶片，让儿童成为一块超级处理器SPU的核心单元。」
蜃音抿着嘴，一个不好的直觉油然而生。
「祥子曾是巴别塔集团新多摩中心的实验人绪，是神经适X特aj的高等人绪。他们表面上进行各种新科技的研发，台面下却在进行各种非法的人绪实验。这种泯灭人X的技术根本不该诞生。」鹧鸪怜悯地注视着祥子苍白的脸，话语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悔恨。「植入皮质的晶片会随着大脑的成长逐渐成为脑神经的一部分，网路会成为他们JiNg神居住的世界，而幼小的身T则会被扔进维生舱，仅仅维持着生命机能。」
鹧鸪扶起祥子瘫软的手。她平静的闭着眼，乌黑的长发安稳地躺在脸颊两侧。祥子看上去不像平常那般疲惫无神，反而像是终於得到了休息。
「其实大多数人绪的运算速度根本b不上现代的超级晶片，但养活一个人绪的成本远低於发电给一块超级晶片，更何况这世界上根本不愁没爸没妈的孤儿。企业收养他们甚至还能减税。」
鹧鸪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揶揄道。
「深潜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把自己的意识丢进网海深处，让资讯流直接冲刷大脑。对於她们这种从小就生活在电子世界的人而言，现实也许更像是梦境。」鹧鸪轻轻搓r0u着祥子的手心，「也许她的内心一直都想从这场梦中清醒。」
「但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怎麽会……」
「那次行动本来是场意外，最後也只有祥子一个人被我们救了出来。我想她一直都很在意那件事吧，毕竟人绪们被串成一个整T，那些Si去的人也像是她的一部分。」鹧鸪看着祥子安详的表情，说道：「我想拯救她，想告诉她这世界还有许多值得T验、值得欣赏的事物。不论代价是什麽，如果有任何可以拯救她的方法，那要我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但……」蜃音开了口，但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所以我想，」鹧鸪放下祥子的手说：「洛里他们大概也知道那可能是个陷阱。」
鹧鸪本就有些严肃的五官变得更加沧桑，束起的马尾也变得毛躁分岔。蜃音看着祥子，久久发不出一语。
翌日一早，洛里独自来到安全屋旁的废弃码头。他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方形木盒，盒子表面由五颜六sE的木片紧密嵌合成复杂又华丽的几何图形。他来到码头最末端，面对着大海坐了下来。
晨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洛里望着遥远的地平线，用手指轻轻按下并推动盒上的几块小木片。木盒内的机关转动，喀啦一声，盒内的暗锁松开，洛里轻轻滑开上盖，一枚朴素的银环戒指静静躺在木盒中央。
「大骗子。」洛里微微一笑，「结果我们都被你耍了这麽多年。」
洛里拿起银戒对着大海端详。
港边响起一阵高速转动的电荷声，一台红sE双轮重机在码头边缓缓停了下来。蜃音下了车，脱下安全帽，她身穿一袭黑sE无袖机能服，银白sE的短发在早晨的yAn光下闪闪发亮。
「果然在这里。」蜃音说。
「咦？你怎麽来了？」
「金g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想你也许会来这边。」蜃音忽然有些腼腆地说：「看来我的直觉挺准的。」
蜃音坐到洛里身边。「你──」她刚一开口便看见洛里手中的戒指，她忽然对自己感到一阵羞愧。
「那是……七海小姐的东西吗？」蜃音问。
「嗯，这是以太戒，是我们订婚时的信物。」洛里点点头说。
「以太戒？」
「以太是奥拉合金的原料，就是能和炁产生反应的那种物质。」洛里把戒指放在掌心，然後伸向蜃音，「把手放上来看看。」
蜃音照着洛里的话把手放到戒指上方。接着，戒指彷佛通电般发出微弱的光芒，在银sE的材质边缘形成一个淡淡的光圈。
「果然。」洛里微微一笑，但蜃音却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丝藏匿不住的忧伤。她收回手，而洛里也收回了戒指。
「这枚戒指绑定了我和绮菈的炁。当我们同时靠近时，它就会像刚才那样发出炁的辉光。」洛里望向大海说道：「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它发光。」
洛里愣愣地凝视着远方，海风像一双温柔的手，宽慰地轻抚他的脸庞。
「十一年前，逻各思突然下达了一个指令──消除执行官七海绮菈。」洛里淡淡地说：「那个指令是安德洛美达行动的一环，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个行动真正的目的是什麽，也没人质疑它的动机是什麽，毕竟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方式，也是执行官这个角sE存在的意义。」
洛里顿了顿，像在检视这段许久未曾提起的记忆。
「还没等我们Ga0清楚情况，执行官和DVARA便接二连三找上门来。现在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少了拉氏协定的我们竟然还能逃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样看来绮菈的协议大概也在它的预料之内吧。」洛里无奈地笑了一声。
「协议？」
洛里点了点头，蜃音的耳边响起了细小的嗡鸣声。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终究逃不过逻各思的指令，只是我始终没办法接受，也不能理解，而活在恐惧和压力下的日子让我渐渐喘不过气。」洛里闭起眼睛又再缓缓睁开，「结果是我先崩溃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做，保护不了心Ai的人，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无助和自卑的感觉把我吞没，我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於是绮菈做了一个决定。她认为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被杀Si，代表逻各思不是真的要她的X命，也代表一切还有谈判的空间。」
「但这可能是个陷阱吧？」
「是啊，我也是这麽想。但她还是瞒着我去见了逻各思，打算用自己来交换我的安全，让我免於被追究协助她逃亡的责任。」
「可是，这个协议对逻各思来说有任何好处吗？」蜃音谨慎地说：「就算你们不投降，它应该……也迟早能抓到你们吧？」
「是啊，所以它早就知道绮菈终究会直接找上它。」洛里捏起戒指转了转，「那天当我赶到後，逻各思立刻就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用绮菈的记忆来换取我们的X命。」
「等等，你该不会也同意她这麽做吧？」蜃音难掩激动地说道：「这跟自杀没有两样啊！」
「我是不同意，但又能怎麽样呢？」洛里回头看向蜃音，眼神深处尽是说不出的无奈和妥协，「一切终究是没办法逃离的宿命，我们只能选择接受，一向如此。」
洛里的话既是回答蜃音，也像一种自我忏悔。他再次把目光放向大海，海风吹乱他乌黑的头发，蜃音第一次在洛里的脸上看见一抹淡淡的憔悴。
「在消除记忆之前，绮菈透过加密频道告诉我她曾留下一个记忆备份。她不能直接告诉我备份放在哪，只说它被藏在一个逻各思无法找到，执行官也无法触及的地方。我向她保证会找到那个备份，让她重新记起我们之间的事。」
「那……」
「我没能兑现这个承诺。」洛里无奈地笑了，「事情结束之後，我在逻各思的监视下脱离了组织。做回普通人的我没有任何资源，只能一边g着牛仔的工作一边收集情报，同时带着失忆的绮菈辗转在各个和她有关的地方寻找。虽然绮菈始终没有想起和我有关的事，但她终究是绮菈，很快就接受也适应了生活，不知不觉间，只有我一个人还被困在过去。」
蜃音默默听着，脑中的嗡鸣声始终没有消失，但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尖锐得令人痛苦，反而听起来像是某种低声啜泣。
「就这样庸庸碌碌过了几年，也许是她等不下去了，她什麽也没说地离开了安全屋。我一直都知道在记忆消除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绮菈，我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把她继续捆在自己身边。」洛里自责地抿起嘴，「快十年了，我只找到这个盒子和这枚戒指，而她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
洛里神情黯淡，脸上充满了无法明说的寂寞。蜃音静静地看着他，冰冷的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伸手将其g到耳後。
「也许是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她，即使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也没能好好把握，好好守护她的这件事让我耿耿於怀。」洛里看向蜃音，「坦白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不想再一次後悔，不想再失去任何机会，我知道潜入唐豪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海面映着旭日的倒影，彷佛是另一颗沉在水中的朝yAn。
哔哔──
蜃音和洛里的眼前同时跳出讯息，介面环上不约而同地亮起了红灯。
众人回到工坊的会议室集合。待所有人都围绕方桌站定後，巴鲁斯把画面投影到方桌上空。漂浮的影像是太平洋新闻的直播画面，在虚拟主播的身後，一个明显由监视器拍下的画面被重复播放──一个穿着深褐sE西装外套，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的男人走进一扇由机枪塔把守的旧铁门，接着画面快转，铁门再次打开，刚才的男人空手走了出来。
「……今早，位於铁缘区的史密森大楼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PCPD於接获通报後第一时间抵达并封锁了案发现场，目前已经确认受害者名叫邓肯?曼希尔，又称曼瑟，是知名的地下无照技械师。由於遗T损坏严重，警方不排除为熟人作案……最後进入其工作室的神秘西装男具有重大悬疑，警方已展开全面调查，请目击者上传任何可疑的情报至──」
新闻随後展示出一张打上马赛克的照片，可即便经过处理，照片中仍是能看出曼瑟悲惨骇人的Si相。他的脸部乾瘪，本该是触角义眼的地方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四肢被扭曲成不符人T工学的角度，像某种猎奇的装置艺术。
巴鲁斯重新播了一遍新闻片段，然而在场已经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萤幕上了，所有人都一脸忐忑地看着彼此。画面中的神秘男子明显就是站在蜃音身旁的洛里，而那扇门也正是曼瑟的工作室──阿札克。
「这是伪造的影片，」蜃音激动地说：「我的影像被消除了！」
「不，没那麽简单。」上官的瞳孔亮起蓝sE读取灯，「巴鲁斯，特写E5，解析度补正。然後开启编辑器。」
在上官的指示下，监视画面被截取出来。随着他以手势一层层C作，画面中的一些sE块被剥除，一些杂讯被过滤，影像逐渐还原成截然不同的内容。
众人看着被上官还原的影像，再次惊得说不出话来。神秘男子身上穿的根本不是深褐sE的老旧套装，而是一套浅灰sE的羊毛西装，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同sE的圆顶小礼帽，手上不仅没有羊皮纸袋，反而还拿着一只白sE的手杖。
「不过既然都要伪照影像了，为什麽还要特地消除蜃音的部分？」金g粗壮的手臂抱在x前，疑惑地歪着头。「他知道洛里当天的穿着，不可能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一个nV人吧？」
「因为蜃音是违反希纳公约的存在，是复制炁这种技术存在的铁证，可能有人不希望引起这方面的关注。」上官托着下巴分析道：「既想陷害洛里又不想蜃音的存在曝光。现在知道这种技术存在的，除了我们、西门见方，剩下的就只有──」
「DVARA。」凯萨琳冷静地说。
「可恶，在这种时候吗？」太常激动地浑身颤抖，身上发出喀啦喀啦的摩擦声。
「是知道我们发现唐豪瑟的事了吧？」鹧鸪扶着下巴说：「必须把这个前提考虑进去。」
「真无耻，希纳公约本来就是他们主导的，结果自己却暗地里研究这些科技。」金g愤愤然地说：「真是去taMadE！」
「这就是DVARA一直以来的手段。奥拉武器、植入物、莱卡文件，二次太平洋战争的本质就是为了推进炁的研究，同时在战後建立太平洋城，b各国上桌谈判，然後达成一个新的恐怖平衡。」上官侃侃而谈，彷佛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这段历史。
「可是，」鹧鸪皱着眉头说：「假设唐豪瑟是刻意泄漏给我们的陷阱，那DVARA应该是想诱导我们过去才对……但现在他们却杀了曼瑟，这不就和引诱我们的立场相反了吗？」
「很简单。」始终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洛里缓缓开口，「因为杀Si曼瑟的并不是DVARA。」
洛里语毕，众人再次沉默地面面相觑。
「烨，放大手杖的部分，然後调高对b度。」
上官愣了一下，随即依照洛里的指示C作。画面锁定在男人手中的手杖，接着局部放大，解析度修正，对b度随上官手指的动作提高。
「我的斯科特啊……」太常看着方桌上的影像倒cH0U了一口气。
男人的手杖在sE彩及光线修正下逐渐变得清晰。清晰到能看见手杖边缘一层微微的粉sE萤光。
「伪造影像和杀Si曼瑟的并不是DVARA。」洛里瞪着画面，按在桌上的手指彷佛要捏穿桌面般紧绷。
「……是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