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职员会议结束後，纪晓余独自站在校园後方，望着那块曾为阿金争取设为饲养区的小空地。yAn光斜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惆怅。
学校最终仍否决了她的建议，理由冠冕堂皇：「阿金T型过大，可能会误伤低年级学生。」即便她提出自负全责，校方还是以「风险控管」为由驳回。
她知道那根本不会发生。阿金的本T是妖，金发、话多、脾气有点冲，但骨子里善T人意。一周相处下来，她和那只表面上是狗的生物，竟意外聊了不少心事，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讲，狗在听。
她早就预感不会成功，只是当听到那句：「老师应该把心思放回本业上，提高教学品质才是正途」时，心里还是泛起些说不清的疑问——什麽才叫教学品质？一个单亲孩童，心灵处於重度压力之下，老师、学校都帮不上忙，那还谈什麽品质？
张钧凯知道结果後，整天都红着眼。下课後他不发一语地站在学生事务处门外，紧抱着书包等纪晓余。
「老师……那接下来怎麽办？」他问，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焦急与慌张。
纪晓余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可以再照顾一段时间。但你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特别是你父亲。问起来，就说狗走丢了。」
张钧凯彷佛抓住最後的浮木，拼命点头，鼻音浓重地低声说了句：「谢谢！谢谢老师！」
事情就这麽定了。
当晚回家，纪晓余一打开门，就看见阿金懒洋洋地摊在地板上，毫无紧张感。她一肚子无名火正没处发，看到牠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金一见她回来，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就跟你说学校不会答应，就不信。」
说罢牠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门边，甚至用念力解开了门锁。
「你要去哪？」她皱眉问。
「回小主人家啊。你都谈崩了，我再留着也不妥。要是家里那老头发现，你可是会有麻烦的。」
「但我已经答应钧凯，要让你继续留在我家。」
阿金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说：「你这X子早晚会吃大亏。」
「少废话，今天想吃哪罐？」她快步走向厨房，打开橱柜，一整排琳琅满目的狗罐头整齐陈列，简直堪b高级宠物专门店。
阿金叹了口气，思索片刻：「那就蓝的吧，希腊海鲜口味。」
自那之後，张钧凯几乎每周都会来访。他对父亲说是「课後辅导」，其实书包里除了几张白纸，什麽都没有。他只是想多看阿金几眼，陪牠玩、说说话。
纪晓余看得明白，对这孩子来说，阿金的存在，也许b父亲还来得重要。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周，表面平静，内里却如海面下的暗流，之後让纪晓余防不胜防。
***
张进明发现事情不对，是在某个周六早上。
他坐在客厅吃泡面，无意间看向空空的狗碗和水盆，感觉儿子最近都没怎麽喂狗。他皱起眉头，转头找那包自己在网路上等到特价才买下的狗粮，却怎麽也找不着。他一边咕哝：「这狗最近有吃这麽凶？」一边走到yAn台，只见空荡荡的地板和晾衣绳，全无狗影。
心头那点焦躁像火苗窜上来。他走进厨房又翻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记错，狗粮凭空消失了。
他回头看向儿子的房门，紧闭无声。这孩子连续几个周末都早出晚归，说是去「课後辅导」，还总穿得一板一眼，像是去参加什麽正式场合。
张进明没有立刻质问。他在这类事上有耐心，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那套监控工具早年还在娱乐公司时就用惯了。自从被那个贱nV人T0Ng过一刀後，他就再也不信任何人，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一样。手机定位、交通卡纪录、网页浏览历程他都有手段取得。
果不其然，几条轨迹拼起来，指向同一个地方：东区某栋公寓，住户名登记为「纪晓余」。
张进明皱了皱眉，这名字他完全没印象，但网上一查，是钧凯学校的辅导老师。
那瞬间，他心里浮起一个念头——有戏。
他向来嗅觉敏锐。这年头，事实不重要，画面重要；证据不重要，情绪重要。他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开始悄悄布局。
他先是偷录儿子手机对话，接着像狗仔一样跟拍儿子的行踪。那孩子不只每周都会出现在那栋公寓前，就连有时候下课也会先绕过去，待一个小时再回家。他不确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也许什麽都没有，但那不重要。
他考虑的不是真相，而是如何C作获利。
他花了两天时间制作一份资料包：几段经过AI处理重组的影像、一些经过剪辑的合成音讯，再写上一封哀痛的父亲陈情信，信里全是暗示，没有一句指控，却句句致命。
文件寄出三日，果然有了回应。
那天中午，纪晓余正在批改作业，教务主任来敲门，语气刻意压低，说：「校长和教育局来人想和你聊聊。」
她一愣，心想大概又是哪个班有霸凌事件，要她协助调查。
直到踏入会议室的瞬间，她才感觉气氛不对。室内几张严肃的脸孔如石像排开，空气里一丝不明的压力悄悄浮现。
门缓缓关上，校长第一句话是：「有家长投诉，说你与学生可能涉及不正当关系。」
「蛤！？」纪晓余陷入一脸呆滞状态。
***
纪晓余从来不是会轻易退让的人。
当校方向她递出那份写满官话的「自愿离职协议」时，她没有像预期那样签字了事，反而在会议室中冷声质问，甚至拍案而起。她坚决要求正式启动调查程序，申请调阅指控内容，还向教育局递交陈情信，请求重启这起「莫须有」诬告案的调查。
这一番C作，让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校方陷入进退维谷，也彻底打乱了张进明的如意算盘。他原以为靠着剪接画面、煽情控诉和一纸协议，就能轻松从学校捞笔和解金了结此事。万万没想到纪晓余不但不认错，还一副「鱼Si网破」的态度，让他气得差点摔碎手机。
於是他决定升高战场。
张进明动用了他在娱乐圈留下的残存人脉，透过匿名管道，把经过包装处理的「资料包」递给几家以爆料着称的小媒T。他更亲自设计话术与新闻角度，让整起事件从「单亲父亲陈情」摇身变成「关心孩童成长环境」的公益议题。
标题写得极为竦动：《名校辅导老师疑似私德有瑕，单亲学童疑遭情绪C控》《沉默太久的孩子，终於鼓起勇气发声》。
一夜之间，纪老师的模糊头像出现在各大社群平台的热搜榜。
网路舆论迅速点燃。
她被贴上「问题教师」「中年病态nVX」「情感失衡危险分子」等标签，有所谓的心理专家现身分析她的行为模式，断言她「对学生产生依恋型依附倾向，极可能演变为情感控制与行为侵犯」。
连她的父母也遭r0U搜意外曝光。在媒T镜头前，两老没有替她辩护，反倒说出几句更伤人的话：「我们跟她联络不多啦……她一直就b较有自己的想法，脾气也倔，介绍几个不错的对象她也都不理。唉，现在想想，可能当时就有点怪吧。」
「啥父母啊？让本神犬去咬他们几口。」阿金看到新闻，气得炸毛。
「没事，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现在还在调查，我相信司法会还我公道。」纪晓余语气冷静，眼神却明显飘忽不定。
阿金心里明白，她的JiNg神状态正被一步步b向临界。
「你傻呀？综观你们的历史，政治何时乾净过？法律何时公正过？如果那些人真有用，这世界还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一句话，本神犬替你出手，乾净俐落。」
纪晓余关掉电视，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今天想吃哪一罐呀？」
阿金本想继续骂，却忍了下来。牠知道，有些人不是不知道这世界的黑暗，只是不愿成为那样的人。牠只能静静陪着这个固执的蠢好人。
直到两天後，一则新闻将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画面里，一名男孩身穿制服，脸上打着马赛克，声音经过变声处理，语速缓慢、字句断裂。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张钧凯。
他坐在父亲身旁，身边还坐着几名区议员与一位立委。
「纪老师……有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也……也m0过我……她说这是帮我照顾狗应得的报酬……还说，如果我讲出去，成绩可能会被影响……」
镜头再一转，张进明一脸哀伤地搂住儿子，替他拭泪。
议员神情凝重地对镜头说：「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教师，继续出现在教育现场。」
那一刻，纪晓余呆坐在沙发，看着新闻播报，全身颤抖。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她没发出声音，但泪水像溃堤的河，奔涌而下。
这是事件爆发以来，她第一次，彻底崩溃，放声痛哭。
阿金这次没有说话，只静静坐在她身旁，目光沉冷，眼底闪烁着压抑已久的寒光。
***
当「nV狼师」的新闻片段在网路上疯传时，丽子正窝在房间的书桌前。
除了原本的唱跳直播，她最近开辟了一个新的赛道「时事脱口秀」，想转型成有观点的内容创作者。但这一转型并不容易，此刻她边剪片，边放着政论节目找灵感素材，「真的还假的，这几年nVe童案件好像变多了。」她喃喃自语。
她在考虑，要不要做一期跟儿童受nVe有关的议题，但这跟她定调的诙谐风格并不合拍。
「会不会太沉重了？观众会想看吗？」她一边敲着额头，一边浏览新闻快讯。
画面中，一名男孩身着校服、脸部经过马赛克处理，背後的剪影标注着「nV狼师」三个红字。她本打算略过，但当画面中那模糊的剪影再次出现时，她猛然一怔。
这身影、这轮廓……她愣住了，猛地拉近播放视窗，反覆回放。
「这不就是纪晓余老师吗？」
她立刻搜寻更多新闻，果然，内容写得暧昧，但明确提及「东区某小学」、「辅导老师」、「姓纪」。一连串讯息拼凑起来，让她头皮发麻。
脑中浮现两人曾在JiNg神科外再次巧遇，对方还是一样的正向温柔，而且最後还关注了自己的频道。
这样一个好老师，竟成了舆论口中的「加害者」？
她陷入挣扎。
第一反应觉得是误会。可舆论铺天盖地，谁又知道真正的真相？她握着滑鼠，心中一边是道德的挣扎，一边是现实的流量。
「这是流量机会欸，不C作真的太浪费了。」彷佛频道之神在她耳边低语。
她刷起手机相簿，她先前没有发表去医院的限动，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公开自己的病情。
盯着那几张与纪老师的合照出神，照片里自己的神情疲惫，而纪老师笑得很温柔。
「我能利用这种人吗？我该把握这种机会吗？」她反覆问着自己。
最後，她咬紧牙关，回到电脑前。
开始写脚本，口吻选择中立而平和。她不替谁辩护，也不说谁有错，只是以个人经验切入，谈一个社会话题。
她没有提纪晓余的全名，只说：「自己因恐慌症曾看过JiNg神科，那位老师刚好也在那里……」
她选用一张两人看起来最开心的合照，还帮纪晓余加上新闻中类似的遮眼特效，让观众自行联想。
她备注语气要平稳，写下：「我不知道事件真假，我也不是法官。但她曾帮助过我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所以我希望她能被公平对待。」
然後她在下方打上那句早已想好的文字：「给每个努力对抗Y影的人一点空间，哪怕只是一句温柔的话。」
她把整段文案顺了几遍，深知这样的是双面刃，只要稍微偏袒加害者就会被骂，但她必须铤而走险，在挞伐声中，反向C作，营造人设，才有破局的可能。
决定後，她启动直播，开始这场「感X且理X」的脱口秀。
聊天室的观众数渐渐攀升，从原本日平均的几十人一下子跃升至破千人。留言刷得飞快，八成以上都表示理解与支持：
「你好善良，社会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丽子好勇敢，赞啦！」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能理解JiNg神病三个字了。」
「这才是有正能量的KOL。」
……
直播结束後，她登入後台，看着不断跳动的点阅数，合作信箱也重新开始响起通知声，丽子成功用谎言包装了事实，她赢得了久违的一波流量。
而纪晓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