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Ai子见过面後，节便不再提起过去的任何事。她只交代雷蒙一个任务：「关注Ai子和她孙nV丽子的动向，每日报告一次就好。」其余时间，她便像个凡人般，过起了随X又悠然的生活。
相处几个月下来，雷蒙早已知道节很能吃，但她毕竟是五大之一，行事总带着一GU逍遥之意与出尘气质。然而，自从那天之後，她似乎变得更加沉醉於寻常百姓的市井日常。每天醒来，总会规划好三餐内容；兴致一来，还会在娃娃机前耗上半小时，帮浪浪之家买乾粮；偶尔甚至会拉着雷蒙参加百货公司的美食试吃巡回，一边吃、一边评论，活像一位业余美食家，只差没开设吃播频道。
节从不刻意显得与众不同，她穿的是路边摊买来的T恤与拖鞋，有时顶着一顶Ga0笑的遮yAn帽，走在街头和商家讨价还价。她的笑容很轻盈，却总让人难以忽视。
某次雷蒙实在忍不住，试图探问她的想法，节只轻轻一笑，举起手中那杯香浓的鸳鸯N茶说道：「人要补充能量，其实只要吃饱就好了。但为什麽会创造出这麽多口味和形式？」
雷蒙摇了摇头，脑中浮现某篇人类学研究——智人天生是吃货，有学者甚至认为，人类是靠着对味觉的追求才得以演化至今。
节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啊，我想……我吃得越多，就越能理解你们。」
雷蒙望着她那双仙气飘渺的眼睛，再看看她手里拿着J排和N茶的模样，总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但也只能讪笑接受。
雷蒙离开印度几个月也没闲着，除了忙节的事外，也开始筹备成立自己的公司，有时雷蒙需要独自外出办事，节从不多问。她会乖乖在两百公尺的行动范围内找乐子，无聊了就找间咖啡店坐下，要嘛发呆，要嘛观察行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对节而言，生命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她不执着，也不g涉，只在缘分允许的时空中，静静地行其所当行。
***
雷蒙拨打手机，那头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彼得。
四个月前，他重新联络上彼得，开门见山地邀请对方一同创业。彼得当时满脸狐疑，质问他这些年人间蒸发去了哪里？就连KK币涨到离谱高点时也浑然不动，实在不像雷蒙的风格。
雷蒙倒也不闪躲，爽快承认那批币早不知被他丢进哪座垃圾场，还笑说：「我浪费十年在垃圾堆里挖矿，再挖下去，现在大概成了垃圾山下的冤魂了。」
这份坦率与自嘲反而打动了彼得。听完雷蒙的计画後，他认为可行，便又拉了三位GU东，一同在新加坡成立一间结合资安与事实查核的新创公司。仰赖过往的经验与资源，短短三个月内，公司便顺利运转，接下了不少企业与NGO的专案，甚至陆续有政府单位前来洽谈合作。
这次通话的重点，是讨论在台湾设立分公司的细节。彼得语气一如往常地玩笑：「你在亚洲应该很吃得开吧？要不要顺便找个亚洲妹子？听说她们b较听话喔。」
雷蒙笑了笑：「我现在只想把手上的事处理好，感情那块，暂时不考虑。」
但事实是，他早已默默查到前妻贝芙莉的下落。她已再婚，嫁给了一位英国驻华外交官，如今人在北京。他却迟迟无法决定是否要联络。这些年亏欠太多，他不敢轻易打扰她的生活。
同一时间，台湾分公司开始招募新人。一位应聘者，特别引起雷蒙的注意。
她名叫纪晓余，正是上个月轰动社会的「nV狼师事件」主角。问及她为何来应徵，她只淡淡地说：「当所有人都在挞伐我时，只有你们的事实查核团队选择挖掘真相。就算效果有限，但你们帮过我。所以我想在这里做点什麽。」
面试官被她的坦率与坚毅打动，便立刻将履历报给雷蒙。
奇妙的是，一向对雷蒙私事毫不关心的节，竟主动对这位应徵者表现出罕见的关注。她凝视着纪晓余的照片，喃喃说道：「有GU熟悉的波动。」
节随後建议：「让她当你的贴身秘书。」
这让雷蒙微微一怔，却也敏锐察觉，可能要发生大事了。他点了点头，决定亲自面试这位特殊的nV子。
***
雷蒙坐在面试室里，看着对面那位刚落座的nV子，心中已有七分决定。
纪晓余的履历乍看并不特别：国立大学教育学系硕士，辅修心理学，有多年第一线辅导经验。若是根据公司设定的人才条件，她根本不会进入最终面试阶段。毕竟雷蒙当初构思的核心团队，是由具备AI、资安、新闻、媒T、法律背景的人组成，才能贯通事实查核与资讯安全的关键路径。
然而，纪晓余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不是因为学历或经验，而是因为她的故事。
那场舆论风暴中，她是风暴中心，而雷蒙的公司，正是极少数主动针对此案进行查核的机构。她因此主动应徵，而雷蒙也决定亲自见她一面。
雷蒙曾历经无数次意识中的轮回，看尽人生百态，与节的相处更让他明白人类社会结构的脆弱不堪。那些高学历、强技能的履历，在关键时刻往往派不上用场，因为支撑选择的，从来不是知识，而是价值观。
「我想请你担任我的贴身秘书，所以希望你真诚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轻x1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怎麽看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被标上价格这句话？」
纪晓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头，沉思了几秒。
「我们人类确实喜欢为每件事、每个人贴标签、定价格。」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屑，「但价值从来不等於价格。更何况，事物的价值本就是因人而异，甚至在人生不同阶段，对同一件事的看法都会变。」
她抬起头，直视着雷蒙，语气坚定：「如果连仁Ai、信义、尊严、礼仪……这些人X价值都能轻易被标价，那人X终将被抛弃，人也就不再是人。当然，我承认世界上九成九的东西都能标价，但你们公司，却在没有委托的情况下主动调查我的新闻，试图还原真相。这份善意，在我看来，是无价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深深打进雷蒙心里。雷蒙正想点头，会议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cHa了进来。
「你们面试也太久了。」
节悠悠走了进来，身穿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手里还提着刚从楼下便利商店买来的烤地瓜，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想到同一时期，竟然能遇到同类。」她望向纪晓余，语气轻松，却意味深长。
雷蒙有些发愣，问：「你不是说你在会议室看面包发酵的影片？」
「发酵讲究时间，缘分也是一样的东西。」节目光依旧落在纪晓余身上，让後者心神微震。
下一秒，雷蒙眼前一晃，耳边也传来熟悉的低鸣。一只h金猎犬不知何时出现在节身边，毛sE光亮、神情愉悦。
牠摇着尾巴贴近节，动作亲昵而熟稔。两者周身泛起一层微光波动，像水面映月，无声地进行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庞大意识交流。
「你、你怎麽——」雷蒙惊讶得说不出话，正想开口，却发现纪晓余仍坐得端正，还朝他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不惊讶？」雷蒙忍不住问。
「我刚踏进大楼时，阿金就很兴奋地告诉我，这里有另一位同类。」纪晓余笑了笑，「只是……你那位同伴好像没告诉你？」
雷蒙一时语塞，回想起节早前确实提过「同类」，却万万没料到那是条狗。
他哑然失笑，只能苦笑摇头。
纪晓余望着两位非凡存在的互动，微微侧头，半开玩笑地说：「看来我和雷蒙先生还挺像的……身边都跟着不得了的存在。」
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更拉近了两人间原本的距离。那份在人间被践踏过的理解与孤独，在此刻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此时，节与阿金的交流也告一段落。节一边咬着手中烤地瓜，一边拨下一块递给阿金，嘴里含糊地说：「不错，这姑娘有意思。雷蒙，你就聘下来吧。」
***
几日後，雷蒙与节独处时，仍忍不住将心中的困惑说出口。
「那天你跟那条狗……不对，跟环，到底讨论了什麽？」
节一边翻着时尚杂志，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啊，我们在讨论这个文明大概什麽时候毁灭。」
雷蒙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一口气憋在x口，直冒冷汗。
节见状大笑：「没这麽严重啦，难得一个时代能同时出现两位五大结晶，忍不住多说了点。」
她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语气淡然清晰：「放心，所有的决定权都还在人类自己手上。我们不会过多g涉。」
她轻拍了拍雷蒙的肩，悠悠地说：「《易经》有言：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你们啊……」她停顿了下，望向天花板，好像那里浮现着什麽命运的纹路。
「重点在积。你们人类太习惯看单一事件，却忽略了日积月累的方向。善恶不是一件事定生Si，而是无数选择构成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雷蒙点了点头，虽未完全明白，但他曾读过霍皮族的预言，基本上说的方向一致。
这也是他重生後，下定决心开办这间公司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纪晓余的工作表现堪称完美。她不仅迅速熟悉公司系统，更主动优化流程、JiNg准掌握雷蒙行程与习惯，处理大小事务细致有度。雷蒙发现，她有种罕见的稳定感，哪怕当日行程如山，她也总能条理分明地应对。
然而在这份外表冷静之下，纪晓余的内心从未平静过。她闲暇之余，利用权限调阅过去公司曾处理过的媒T造谣事件受害者，并针对其中屡屡捏造、剪辑、扩散恶意舆论的媒T与KOL名单，暗中建立了资料库。
调查过程中，她无意间发现了丽子竟然也利用自己的事件冲了一波流量。
她轻笑一声，最初的确是因为仇恨驱使，但她越查越觉得这些人从来不是针对她，而是现在人们习惯以流量为剑、以谎言为盾，肆意刻划一个又一个丑闻。而她，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被卷入罢了。
出问题的是整个系统，所以要针对系统反击。她要让那些扭曲事实、伤害无辜的人付出代价。
她在心中默默定下计划，势必扫除那些败类。
这不是报仇，而是为了修正这个世界。
***
雷蒙已经连续加班五天，原因是那份困扰团队已久的「杰弗xa岛访客纪录」。
这份名单一旦确认真伪，不只是企业或媒T的事，背後牵涉的，是政界大老、跨国金融巨鳄、娱乐钜头，乃至情报T系。由於雷蒙的事实查核公司还不够壮大，虽然成立以来处理过不少棘手案子，但从没像这次一样，连续三次跨海会议都陷入僵局。
英国、美国、新加坡三方的合作者众说纷纭，所有人都顶着巨大的压力，都怕查下去，只会成为下一个被做掉的吹哨者。
讨论持续拖延至晚上十点，雷蒙终於疲惫地推开办公室门，正想下楼买杯提神饮料，却在门外见到了蹲坐一旁的纪晓余。
她手上提着保温罐，笑盈盈地站起来：「节说你开会会开到很晚，让我送这过来。」
「她人呢？」
纪晓余指了指对街的网咖，说：「跟我家金毛在里面玩狼人杀。」
两人相视一笑，雷蒙随即接过保温罐，打开盖子，一GU浓郁香气窜出，是熟悉的法式马赛鱼汤。
雷蒙看着她，那一瞬间，疲倦像是被温暖蒸气轻轻化开。他喝了口汤，点点头：「你做的？」
「严格说起来不是，是节大人意念通知阿金，然後阿金指导我来做。我想他们叫我给你这份，应该只是顺便。」纪晓余语气温柔，却没有多余情绪。
雷蒙又喝了一口，汤头鲜甜，整个人像被拉回法国。他夸道：「真好喝。不管怎麽说，谢谢你，明天记得报加班费呀！」
纪晓余也笑起来：「那还真是谢谢老板。」
两人轻笑，一时间，办公室门外弥漫着难得的轻松氛围。
又喝了几口汤，雷蒙擦了擦嘴，低声问道：「既然都算加班费了，我问你件事，关於xa岛，你怎麽看？」
她没马上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夜sE，试图寻找因光害而不见的星星们。
「我记得十几年前的#MeToo运动，那时候总感觉世界开始变了，开始往好的方向变。」她的声音平稳如水，「我们开始相信，被压榨的声音可以浮出台面，以为正义可以得到伸张。」
她顿了顿，语气更为低沉：「但十年过去了，因权力被迫害的nVX并没有因此减少，各行各业的受害者层出不穷，X犯罪问题不只是nVX，甚至拓展到男X和孩童。」
「至於查不查那份名单，说真的，我无所谓。」她转头看向雷蒙，「因为我不认为揭露真相能改变什麽。」
雷蒙静静听着，没有cHa话。
「这是制度X的问题，是一个个沉默被养大的过程。所以我会遵从公司的决策，全力配合。但不要对那份名单寄托太高的期待，谁知道泄漏名单的人又是何居心？」
她语气中没有悲观，反倒是一种深沉的智慧。
这一番话让雷蒙沉思良久。他原以为纪晓余会是那种「非查不可」、「非公之於世不可」的理想主义者，却没料到她看得更深、也更远。
他望着眼前这个曾被社会抛弃却依然坚定立场的nV人，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没想到我的秘书竟是一位高人。」雷蒙竖起大拇指道。
纪晓余收敛语气道：「我可b不上您，我想我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五大结晶的影响吧！」
「哈，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那只h金……或许我也该叫声环大人。就我观察，他与节的显化机制不一样，能分享一二吗？」
「算加班费吗？」纪晓余笑问。
「这不能算公事可不能加，但因为是私事……所以可以的话，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深夜，上司请nV秘书喝酒？你是啥意思？也想上演一段MeToo？」纪晓余戏谑问道。
「你、你、你别误会，单纯是想交换一点关於五大结晶的情报。」
纪晓余眯起眼，查起手机。此举吓到雷蒙，以为她要录音拍照蒐证，「不方便就下次再说。」
纪晓余噗哧一笑，说：「我是在查200公尺内，有没有适合的Bar。」
「你竟然知道200公尺的限制？」
纪晓余露出神秘的姨母笑，走在前方，回头说：「走啦！雷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