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钟还没响,教室像放进保鲜盒的空气,闷得让人心事发霉。
我把脸埋进手肘,脑子里却一格一格跳出同一个字幕——
>「我喜欢你。」——绫城凛奈
……不行,再播下去我要收看费用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羡慕那种自带追光的人:一进场,笑声和目光就会自然朝她涌去。
而我呢?努力把自己磨成不碍眼的「普通」,好不容易站稳在「有朋友」的阶梯上。
所以当「追光本人」在风塔上说出那句话时,我的世界观像被海风掀翻的雨伞,啪嗒一声扣不回来。
「小滴,你一大早就把灵魂放生了吗~?」
清铃的声音落在桌沿。我抬头,看到三浦梓把我的指尖包进她掌心。她的手心永远是温的,像冬天面包店的玻璃。
「啊、我……有点低电量。」
「末梢发冷代表脑子会想坏事喔。」她眨眼,笑意软软地推过来。
我「嗯嗯」两声,努力把「也许梓喜欢我」那种自作多情踢回泥坑。
正这麽挣扎,门口传来一阵微小SaO动——
绑着马尾的绫城凛奈,步伐乾净俐落地走进来。
今天是朋友日绑发。糟糕的是,我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条件反S地把手从梓掌心cH0U回。
「我、我去装水!」我起身,慌不择路地逃出教室。
……拜托,心脏,别再用低音提琴的音量练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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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後,咖啡香把人群的吵闹磨得圆滑。
我和凛奈在窗边双人座面对面,她把马尾用指尖绕了绕,y是把「朋友日」三个字抹得明晃晃。
「所以,你说要——磨合?」她挑眉。
「对。既然我们要一个月实验,至少得把定义写清楚。」
我把两张活页纸推过去,自己拿一张。
「我写朋友想做的事,你写恋人想做的事。各列五条,交换检查。」
她g起唇角,像是听到很可Ai的提案。「五条可能不够。」
「代表X的就好!」我抢先落笔,努力让字看起来b心跳稳定。
我的《朋友清单》:
1.两个人把同一款双人游戏破台谁都不偷看攻略。
2.大雨天躲在便利商店门口吃热关东煮。
3.互放对方最糗的童年照片必要时一起删除。
4.在海边b谁的风铃声响得久。
5.难过的时候,不问原因,单纯坐在旁边。
写完,我把纸端端正正递给她。她也把她那张推来。
凛奈的《恋人清单》:
1.牵手——走到自然不想放。
2.借外套——让对方身上有自己的味道。
3.正面诚实说「今天有点累」,然後一起慢慢走。
4.看日落——什麽都不拍,只记彼此表情。
5.在风大的地方靠肩——听得到心跳的距离。
……b我以为的纯情很多。我的耳根有点发热,怀疑自己把她想得太危险。
我咳了两声,装专业点点头:「好,那我也提出朋友日行程。周末,海滨线见。」
「收到。」她眼神亮得像刚擦过的天台栏杆,「朋友代表,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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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海滨公园站
六月的光把海面切成碎银。
我b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嚼着章鱼烧的边角壮胆。
凛奈准点踏进yAn光里:白衬衫,宽长裙,球鞋,清爽到让我想按十个「朋友」赞。
「领队鹿岛滴,今天行程?」她抬手遮光,笑得像海风。
「第一站——风铃市集。要让海风帮我们挑声音。」
我们把名字用假名刻在素sE玻璃风铃上。
她选了透明的,我挑了海盐蓝。师傅把结绑好,叮当一声,一大一小两枚音sE撞在一块儿,意外和谐。
「第二站——素人工坊。」我像导游一样使劲发挥,「自己画柄纸,失败的话就用贴纸遮住。」
凛奈低着头画,认真得像在保护一份宣言。
我偷瞄她的柄纸:淡金线条画了座简化的风塔,线条乾净,字迹漂亮——
>R?D
「这个箭头是?」
「风向。」她抬眼,「会交换。」
我被那一瞬间的光刺得眨了眨。
不,滴,冷静。今天是朋友日。朋友可以把箭头当凉风,不要当丘b特。
午后,我把她带到海堤边的户外机棚——室内攀岩T验。
「为什麽是这个?」她看着sE块墙,眼里有点新奇。
「因为很好笑。」我晃了晃绳,「当朋友就是可以一起难看。」
第一次上墙,两个人都像刚下水的猫。
我滑了三次,她滑了两次,最後彼此倒挂在绳上笑到侧腹cH0U痛。
教练在一旁拍手鼓励:「别怕丢脸,夥伴在下面。」
就这样笑着笑着,我突然理解了「同高度」的意义:不是谁拉谁,而是谁都愿意原地等对方喘口气。
「休息。」我把两罐常温水塞到冰凉的手掌心。
她接过,指尖故意在我掌心刮了一下。
「朋友也可以握手吧?」她问。
「……可以。」我装镇定,心却像按到加速键。
我们一路走到海边坐下,第三站是路边章鱼烧大会。
我把牙签戳进刚起锅那颗,一口咬下,烫得眼角发红。
她笑着用卫生纸帮我挡风:「朋友会提醒很烫。」
「谢谢,朋友。」我特地重音,她笑意更深。
第四站是我私心最期待的:音叉阶梯。
海滨公园有段靠海的阶梯,风过时会有不同音阶。
我们把刚做好的风铃挂在栏杆上,坐在一起数浪。
在很多很多声叮当之後,她忽然开口:「滴,能问一个认真的吗?」
我侧头:「嗯?」
她看着海面,语速很慢:「在你的辞典里,朋友跟恋人,最大的差别,是什麽?」
我被问住了。
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张画面——一起破关、躲雨吃关东煮、靠肩听呼x1……然後,那天风塔上的告白像不请自来的标点符号,y生生把每一张都换了语气。
「……责任吧。」我最後选了个最接近的字,「如果是朋友,我会尽量不变成对方的负担;如果是恋人,我得承认自己也会需要,会依赖,会要求……我还没准备好。」
她点点头,没有反驳。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让风铃代收所有没讲出口的话。
——然後老天爷关掉了静音键。
第一滴雨砸在我膝盖上,第二滴掉进她手心,第三滴往我们的风铃敲了三下,下一秒,骤雨像拉开幕布一样倾倒。
我们拔腿就跑。海风把雨珠打成斜线,世界像被刷子快速涂黑。
我拉着她钻进最近的玻璃温室——Sh地植物馆。
整个温室晃着cHa0Sh的绿,一进门就是巨大的gUi背芋和小小的蕨。
我从包里掏出预备的薄毛巾丢给她,顺手关紧门。
「朋友会准备毛巾。」我喘着。
「恋人也会。」她接话,笑容带着雾。
我们靠着透明墙坐下,隔着玻璃看雨。
温室里有GU清淡的泥土甜味,雨把外头的人声洗到远处,剩下我们的呼x1在叶片间流动。
「滴。」凛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有件事,从来没对人说过。」
我看向她:「我可以当你的盆栽。」
她被我的b喻逗笑,笑完又认真起来:「我妈妈很忙,我很崇拜她,也很想追上她。但只要我在聚光灯底下,所有人就会把我看成某一种绫城凛奈,好像只能那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怀疑:我可不可以只做我?」
她的语气没有苦味,却让我x口一沉。
我把毛巾折成方块,递到她头顶上替她擦。「可以啊。朋友就是那个可以。」
她静静看我两秒,突然把我的手握住,指尖有点冷:「那我也说一个:我喜欢你,不是偶然,也不是消遣。我很清楚。」
大雨把玻璃敲得像鼓。我的心脏配合打点,节奏乱得可Ai。
我x1口气,把刚刚在海边说过的字再拿出来,像旧钮扣:「我知道。只是……我还在学怎麽负责任地喜欢人。」
她「嗯」了一声,很乖地没b我往下,也没有趁雨声偷亲我。
我们就那样握着手,让时间像水一样从掌缝流过。
雨势渐缓,温室门口终於能看见清晰的人影。
我们把风铃从栏杆收回来,彼此交换——我拿了她的透明,她拿了我的海盐蓝。
走回车站前,她忽然停下:「可以借我笔吗?」
我把自动铅笔递给她,她在透明风铃的柄纸背面离我看不见的地方写了什麽,然後把笔还我。
「不看吗?」我举起风铃。
「明天再看。」她眨眼,「明天是恋人日,我安排。」
……糟糕。我的胃先一步紧张起来。
「规模多大?」
「放心,不会包下乐园。」她笑,「只是——请把下午的风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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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塔
午后云像被人轻轻搅过,风路过屋顶,风铃在背包里叮当。
我站在风塔门口,看到她慢慢走来——今天她把头发放下了。
我不自觉直起背。她在我面前停住,抬手替我把额前一小撮碎发别到耳後,像把旗子cHa回原位。
「鹿岛滴,今天借我两个小时。」
「……好。」
她牵住我的手,掌心热得像一个答案。「第一站,还是这里——风塔。」
我们没说太多话,就坐在那条熟悉的低矮护栏後。
她把我的风铃挂上去,让透明在yAn光里发亮。
「可以看了。」她点着柄纸背面。
我翻开——几个工整的字映进眼底:
>当你害怕时,我是风的下风;当你需要时,我把风停下。
——R
我张了张嘴,所有吐槽像被海风吹远。一个念头安静地落地:她真的有在听。
「今天,不安排华丽的事。」她侧过脸,「只做一件很像恋人的事:我们把各自最怕的事说出来。说完,牵手在风里深呼x1。」
……意外地,b我以为的还难。
我把视线挪回海面,数了三艘船,才小声开口:「我怕……要是我们交往,有一天我累了、退步了,就会拖慢你,让你……失望。」
她没有急着反驳,只是把握得更紧了一点:「换我。我怕……我太会扮演正确,有一天把你b到只剩逃跑。」
风从栏杆缝里钻过,吹得风铃轻轻晃。
我们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有点心虚,有点松一口气。
「所以,实验还有半个月。」她歪头,「我们试试看:在朋友和恋人之间,写下属於我们自己的第三个词。」
「第三个……词?」
「嗯。等六月结束,如果那个词存在,就选它;如果不存在,就照原计画——你的朋友,或我的恋人。」
她说得好像在讨论社团海报用哪sE字。
我终於笑开:「好啊,那个词要写在哪?」
她指了指我x口:「**写在这里。**风会记得。」
我们就那样坐到影子被傍晚拉长。
临别,她没有吻,只在我的指节上落下一个几乎听不见的「碰」。
「晚安,鹿岛滴。」
「晚安,绫城凛奈。」
回到家,我把透明风铃挂在窗前。夜风来了,叮的一声。
我突然确定一件事——
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真的有风。
而六月的风,开始记我俩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