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被雨听见的眼泪 > 10-发烧
    几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寒冷。

    关於那天在面店後的对话,她没有再提起,顾予泽也没再问。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尽,空气里混着一点cHa0Sh的暖意。

    江以绪坐在床边,低着头用吹风机慢慢吹乾发尾,热风拂过颈侧,带着洗发JiNg清淡的香味。

    她随意用手拨了拨半乾的发丝,正要关掉吹风机时,手机萤幕忽然亮了两下。

    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吴承睿传来的讯息。

    江以绪盯着那则讯息看了一会儿。

    「学姊,睡了吗?」

    「还没,怎麽了?」

    没几秒,他就回了:

    「只是突然有点想说话,但如果你累了我可以明天再讲。」

    江以绪歪着头靠在枕边,想着对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打字时语气也不自觉柔下来:

    「不累,刚好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了一句:

    「那我讲一点没什麽意义的小事,当催眠用可以吗?」

    江以绪不自觉笑了。

    「好啊,我听着。」

    於是那个夜晚,江以绪静静看着他打来的一连串讯息。

    他说他今天拍照时yAn光太刺眼,照片里一堆人眼睛没睁开;他说楼下的便利商店换了新品,结果居然踩雷;他说他妈妈最近在迷手作肥皂,整个家都是薰衣草味……

    江以绪没回太多话,只是一直看。

    她靠在床头,手机萤幕还亮着,讯息一则接一则地跳进来。

    吴承睿说的话没有过多情绪,只像是在细细讲述他平凡日常中的琐碎小事。

    曾经江以绪也想过是否可以和吴承睿聊聊看有关於顾予泽的事,但只要看见他温柔的笑容、听见他大方和自己分享自身琐碎事物,她就什麽也说不出口。

    ***

    隔天醒来,天还没全亮,江以绪就浑身发冷,喉咙像是被什麽抓着,疼得张不开嘴。

    发烧了。

    她坐起身,头像灌了水的棉花一样沈重。身T虚得发软,缓缓打开手机,手指颤着点开请假系统。

    她靠在墙边,等着那卡顿的系统跑完,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感觉有什麽东西在脑里嗡嗡作响。

    请假成功的画面弹出来时,江以绪整个人已经快撑不住,身T重得像不是自己的。

    她拖着脚步去倒了杯水,喉咙灼烧般的痛让我喝不下几口,只能又回到床上。

    客厅空空的,桌上有半杯昨晚喝剩的酒,菸灰缸满了却没清。电视关着,窗帘拉了一半,光线透进来像也不太愿意久留。

    父亲已经出门了吧?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上班是否正常、他去了哪,也没想问。他常这样,一早就不见人影,晚上才拖着酒味和疲倦回来,在家里继续喝,有时甚至两三天两人才说上一句话。

    当房子里只剩自己咳嗽的声音,会让人更觉得,原来这个家,从来就不是用来依靠的地方。

    江以绪眼皮非常沉重,缩在床上,喉咙里像卡着火烧过的铁丝,呼x1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缓慢地伸手,把手机从枕头下m0出来,是徐语彤打来的。

    「以绪,你还可以吗?」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些急切与担心。

    「有点……不太舒服。」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没来学校,早上传讯息你都没回,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爸在吗?」

    「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多久,她说:「你有吃药吗?」

    江以绪的声音更小:「还没……起不太来。」

    「……好,你别动。」她语气很紧张随後却挂了电话。

    徐语彤又传了讯息请她稍微舒服点後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江以绪心想着还有徐语彤能照顾自己真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随即起身。

    再度倒回床上後,额头烫得不像话,视线有些模糊,只听见自己呼x1的声音又浅又乱。

    江以绪不知睡了多久,听到门外传来钥匙碰触的细响,接着是轻轻开门的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房间。

    直到那人蹲下身,手掌覆上江以绪的额头时,她才缓缓睁开眼。

    「……以绪。」低沉的嗓音传来。

    是顾予泽。

    他一身制服还没换,有些喘,额前发丝还贴着汗。他就这麽蹲在床边,眉头微皱,「徐语彤来T育馆找我,我才知道你生病了。你为什麽不说?」

    江以绪怔怔地看着他,喉咙乾得说不出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她紧张得跑进来,说要和家人回南部,拜托我一定要过来看你。」他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交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明天是周末,我也和教练请了假,让我来照顾你吧。」

    他站起来倒了杯水,小心扶她坐起来,将水杯凑到她唇边:「慢慢来,别急。」

    水是温的,手是热的,江以绪几乎没力气分辨哪一样才是真的让她鼻酸。她低头,不敢看他,眼眶却不知怎麽又泛了红。

    「如果叔叔回来,再由我来面对他就好,你不用怕。」他把水杯放到床头柜,轻声说。

    江以绪没有回答,只缩回被子里,尽可能努力把自己的发烧与脆弱藏起来。

    顾予泽坐在床边,帮她把额前的发丝拨开,额头上贴了一片退烧贴。他动作很轻,但还是让江以绪心跳莫名地乱了一拍。

    「先睡吧,我在这里。」

    发烧让人头昏眼花,时间也像拉长了似的,一分钟彷佛要走完一个小时那麽久。

    她侧着身,把脸埋进枕头,身後传来椅子轻微的移动声,接着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翻页。

    ……是江以绪的素描本。

    她不敢转头,也没力气阻止,只能假装还在睡,连呼x1都控制得小心翼翼。

    他应该正在看……

    看那些偷偷画下的身影、侧脸、姿态,甚至还有在yAn光下微微抬头的笑容。

    那些线条其实不够完美,有些地方甚至潦草得像是凭着记忆急着留下的痕迹。

    可她记得每一笔都画得小心。

    画他的时候,总要反覆擦掉重来,因为太熟悉了,反而更怕画错。像是在面对某种不容自己轻率触碰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但江以绪能感觉到,他停在那里很久,指尖落在纸面上,翻了一页,又停住。

    她的心跳得乱七八糟,明明额头还在烧,却像有什麽b发烧还更难压下的热。

    他最後没有问江以绪画的是谁,也没有把素描本放回原处,只是安静地把它阖上,轻轻放在书桌最上方。好像什麽都没发现,又像是什麽都看见了。

    接着,他回到床边。

    「你真的很会画画。」

    江以绪没回话,只是继续缩在被窝里,假装睡着。

    他大概也知道她没睡,但什麽都没戳破。

    空气静得像是被这份默契轻轻包裹住,连呼x1声都像怕吵醒某种还未说出口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动作很轻,帮她把毯子往上拉了一点。「以绪。」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像是想说点什麽,但最後只留下一个短短的名字。

    江以绪没有回应,身T实在太过疲惫,没多久就慢慢失去意识。

    顾予泽没再出声,静静看了江以绪一会儿。

    房间的灯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侧,额头上的退烧贴微微反着光,唇sE有些淡,呼x1却终於平稳。

    他低下头,靠近了些,声音几乎是贴着她额前的发丝,轻得像是怕惊醒梦里的她。

    「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像都含着迟疑与克制,又像终於下定了决心。「我不敢去想如果你喜欢的不是我的话……那会怎麽样。」

    「但我真的……已经藏不住了。」

    「每次看到你笑,我都会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温柔一点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总是一个人扛着那麽多事。」

    「我不是最懂你的人,也不是最早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但我想成为那个可以陪你走下去的人。」

    「所以啊……」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才那麽怕你把我推开。」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沉睡的侧脸,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疼惜,「我知道你不习惯依赖,也习惯了什麽事都自己来。」

    「可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在你难受的时候,让你靠一下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我很害怕,又再次看到你在雨里偷偷哭泣的样子……」他说完这句话後静了下来,彷佛心里深处的秘密终於说出口,整个人都轻了。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调整被角,手指在额前的发丝停留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碰,只是静静望着,像在记下此刻的安静与温柔。

    「晚安,以绪。」

    房间仍是一片静谧,只有墙上的时钟缓缓摆动,时间在这一刻似乎也放慢了脚步。顾予泽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还舍不得离开,又好像怕自己多待一秒,就再也藏不住眼底的情绪。

    他终於转身,脚步很轻,连地板都没有发出什麽声响。就在关上房门前,他忍不住回头一眼,深x1了口气。

    门缝里,微弱的光线还映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握住门把的手停了一下,彷佛在犹豫要不要再多看她一秒,或者,其实只是想把这一刻好好记住——她没有防备、没有逞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有些脆弱,却也让人心疼地想守护。

    他没有再说什麽,轻轻地将门关上。

    走出她的房间,他站在走廊上许久。空气里只剩他缓慢的呼x1声,像是把心事一点一滴收好。

    ——他知道这一步走得很小,但对他来说,已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

    然後,他转身离开,脚步却b来的时候更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