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模拟考、学测倒数、补习班与图书馆的日子不断循环，连校园里的空气都带着焦躁的味道。
江以绪白天埋在试卷里，晚上回到房间就翻作品集的草图。顾予泽依旧没有明确的志愿，却总是陪着她熬到很晚，偶尔端着一杯热可可敲门探头，像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喘口气。
就在学测前不久，一通来自父亲的电话，意外打破了日子里的规律。
透过关系探到的消息，b她想像的还要残酷——吴承睿一直住在医院，因内脏严重受损陷入植物人状态，必须靠呼x1器维持生命。事发至今，已经过了半年。
而透过新闻，她再度看见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杀人罪成立，吴士珩被判刑入狱；诈骗案遭起诉，过往的窃盗前科一并翻出。
那些冰冷的法律用词，像一把把钝刀，缓慢却深深地割进x口。江以绪甚至不敢想，吴承睿是在怎样的家里、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路走到今天。
那天晚上，她在书桌前摊开作品集，却一页都翻不下去。铅笔在手里转了好几圈，最後被她随意搁在桌上。
她抓起外套走到隔壁，顾予泽开门时，神情像是早就预料她会来。
「我想去看看他。」江以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顾予泽沉默片刻，将手cHa进口袋里，低声问：「你确定吗？承睿现在的状况……你看到他，会很难受的。」
「b起什麽都不做，更难受的是一直不知道。」她抬起头，眼里的光倔强而Sh热。
隔天，他们透过父亲提供的联络方式，辗转找到了那家医院的病房号。
电梯一路上行，数字的变化在静默中格外清晰。江以绪紧紧握着背包带，指节微白。
当病房的门被推开时，消毒水与冰冷机械的气味瞬间涌了上来——床上的吴承睿安静沉睡，呼x1器规律地起伏着，仿佛将他的生命用机械的力量勉强系在这个世界上。
江以绪怔在门口，连脚步都忘了迈。她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总背着相机、笑着对她说「再拍一张」的男生。
「是承睿的同学吗？」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江以绪转过头，看见一名中年男子从病床另一侧站起来，神情疲惫，眼角有深深的细纹。虽然陌生，但那眉眼之间，隐约透着与承睿几分相似。
「我是他舅舅。」男人伸手示意他们进来，语气不疾不徐，「谢谢你们愿意来看他。」
「舅舅您好，我是和您联络的江以绪、他是顾予泽。」
男人微微颔首，视线又落回病床上的少年，语气沉了几分。
「医生说，他的内脏损伤得很严重。那天送到医院时，肝脏和脾脏都有大面积撕裂，肾脏被刀刃划破，腹腔出血得很快……」他顿了顿，像是努力压抑住某些画面，「虽然第一时间做了手术，把出血止住，但他在送医前失血过多，又因为休克导致脑部缺氧时间太长，医生也说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蹟了。」
他抬手替吴承睿整理被角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他，「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只能靠呼x1器维持生命。这半年里，除了偶尔会有反SX的手指cH0U动，几乎没有任何意识反应……医生说，恢复的机会很渺茫。」
江以绪听得喉咙发紧，忍不住上前一步，指尖轻碰病床的栏杆。她看着那张熟悉却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麽沉重地压住，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个在球场边笑着挥手的他、在教室外拿着相机的他，当yAn光落在他眉眼间时，眼神总是明亮得像能驱散一切Y影。
如今，那双眼紧紧阖着，睫毛静止得像雕塑，唇sE被苍白的脸衬得几近透明。
她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全卡在喉咙，化成一GU酸涩，b得眼眶一热。
顾予泽轻轻呼了口气，伸手覆在她的肩上，给了她一个极细微的力道——既是安慰，也是支撑。
江以绪缓缓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顾予泽的眼眶也泛了红，两行泪静静地滑落他的脸侧。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
平日总是沉稳、甚至有些冷静到让人误以为不会被情绪动摇的他，此刻却像是被什麽深深触动，无法再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