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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大二的十二月，捷运站出口贴满了圣诞市集的宣传海报，街角的咖啡馆门口挂着金sE花圈，连空气都带着甜腻的可可味。
江以绪的生活似乎一切如常——早八的通识课、午後的工作室、周末和顾予泽碰面。只是，她很快就察觉到，有些细微的东西在变。
讯息的回覆变得慢了，从几分钟变成几小时；曾经习惯在课间传来的随手拍照，渐渐只剩下一句简短的「在忙」。
见面的频率也不知不觉地拉开了，顾予泽不再像以前那样临时出现在她的小套房。
因辅大圣诞节放假的关系，顾予泽说好要过去找她。
平安夜那天，她提前把作品集赶完，桌上摆了他Ai吃的炸J和热可可，甚至连房间的暖气都提早打开，只为让他进来时能直接躺在温热的沙发上。
手机忽然响起，是熟悉的名字。她边擦手上的水渍边接起来，还带着笑意：「喂？你到哪了？」
话筒那头安静了一瞬，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呼x1间的颤意，「抱歉，临时有事，今天不去了。」
她怔住，指尖在桌沿轻轻摩挲，余温透过皮肤渐渐散掉：「什麽事？很急吗？」
「嗯，算吧。」他顿了顿，语气很平淡，像怕多解释会让话题变沉重。
语毕，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咳嗽声，接着是一声轻轻的x1气，然後是匆忙的结尾：「圣诞快乐。」
下一秒，通话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江以绪没再刻意提起圣诞夜的事，顾予泽的讯息依旧稀稀落落，她发出去的话，隔了半天才得到简短的回覆。见面时，他依旧温柔的笑，依旧用熟悉的语气跟她聊天。
她开始留意——注意到他喝水的频率变高，偶尔会停下来轻轻r0ux口；注意到他在冷风里不自觉缩了缩肩，像是在忍住什麽不适。那天一起走过天桥时，他的手指无意间掠过她的掌心，冰得不像话。
更让她在意的是，平时Ai运动的他，自从大一某次顾予泽社团活动後他就再没提过要打篮球。
「予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某个周末，江以绪趴在书桌上，鼓起勇气问起坐在沙发上滑着手机的顾予泽。
顾予泽愣了半秒，随即笑了一下，「怎麽会有这种想法？」他语气听来轻松，但眼神却微微移开，只专注在萤幕上像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她不Si心地追问：「那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
他这次连笑都没给，站起身子伸手r0u了r0u她的发顶，像哄小孩般轻声道：「我只是最近在帮一个系上的同学准备b赛，要整理资料、陪他练口说，所以才b较少时间陪你。」
「同学？b赛？」她脑中闪过他们平时聊天时几乎没提过日文系的任何人，也从来没听他说过要帮谁练习。
顾予泽点了点头、神sE自然，「嗯，学长的朋友临时找我帮忙，我答应了。」说完，他就转身去拿桌上的马克杯，顺手把她放在一旁的笔记本阖上。
「可是……」江以绪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眼看向他，「你怪怪的。」
「哪里怪？」
「你最近——」
「以绪。」他忽然打断，像是刻意想终止话题，「别想太多，好吗？」
江以绪看着他，想把那瞬间的异样抓住，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过了一会，顾予泽拿起外套，「我去买东西，很快回来。」动作俐落，只带了钱包就走向门口。门阖上的瞬间，室内忽然安静得能听见暖气的低鸣。
她坐了一会儿，视线不自觉飘向沙发旁的背包。那是他一向带着的包，拉链没完全拉上，一角微微敞开，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拉链，包里有一本薄薄的日文参考书、几张摺得整整齐齐的A4纸、纸边已经被磨得有些卷曲；一个铅笔盒，里面整齐地排着几支自动铅笔和sE笔。
她原本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正要将拉链拉回去，目光却忽然停在侧袋的缝隙里——那里卡着一个小小的透明药罐，瓶身的标签因磨损而模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英文字母。
江以绪即刻拿起手机，悄悄拍下药罐瓶身与标签的字样。
趁着顾予泽还没回来，她打开搜寻栏，把照片里能辨认的几个字母输进去。
进入的第一个网站，是一个药品资料库。她盯着萤幕看了几秒，才发现那只是一款常见的综合感冒药——退烧、止咳、缓解鼻塞，没有什麽特别的。
x口那点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慢慢散去，她放下手机，顿时不理解现在的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明明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她却像刚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心底有些许的愧疚感。
门锁被转动的声音打破安静，她下意识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电视萤幕上，假装自己正专注地看着。
顾予泽推门进来，眉梢带着风霜，手里提着一袋热呼呼的烤地瓜，语气随意：「路边刚好看到有在卖，买给你当点心。」
「你怎麽这麽久？」她随口问。
「排队。」他笑了笑，接着换了话题，「下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顾予泽伸手帮她把鬓角的一缕发拨到耳後，指尖在她耳边停了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这样你会不会累？」她侧头看他。
「不会啊。」接着，他不知怎麽地，忽然伸手将她整个人轻轻抱进怀里，b平常用力，也抱得久了一点。
「以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答应我，下周一定要见面，好吗？」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麽特别强调，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之後的日子，出乎江以绪的意料，顾予泽不只周末来找她。
整整一个礼拜，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面前——下课後，从位於新北的校园一路搭车赶来台北，有时连书包都没放，就拎着外套匆匆站在她学校门口。
不管多晚、多冷，他总能准时出现，像是怕错过她的哪一个瞬间。
有时只是陪她吃碗热汤面，送她回套房门口；有时乾脆坐在沙发上等她洗完澡，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听她碎念今天遇到的事。
「你这样天天跑来，你的通勤费会大增啦。」江以绪半开玩笑地嘀咕，语气里有点心疼。
顾予泽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又怎麽样，我想见你就来了。」
江以绪微笑，不再应答。
周末的夜场电影散场，字幕一路往上窜。
灯还没全亮前，顾予泽先替她把外套披好，低声问：「冷不冷？」
她摇头，他却把江以绪的围巾又往上拉了一点，像是怕哪个缝隙漏了风。
两人走出电影院，他没有像平常那样急着找捷运入口，而是慢慢地沿着商场外侧走，手指自然地扣住她的。
路边有街头艺人弹琴，他停了下来，静静听了好一会。
「刚那一段你有哭吗？」她抬头逗他。
「没有，」他笑了笑，又补了一句，「差一点。」
回程路上，他把话题一个个接住，像是在配合她，让今晚不留空白。
「顾予泽！」她忽然喊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眉眼间有一瞬的讶异，但很快被温柔掩过。
「嗯？」他像往常一样应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
「……你走太快了。」
顾予泽垂下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不自觉的紧张，脚步竟b平常快了许多。那牵着的手，被迫跟上他的节奏，步伐略显急促，连身子都微微往前倾。
他放慢了速度，像是要把刚才的距离补回来似的，十指更紧地扣住她的手。
「到了。」他替她按亮楼梯间的感应灯，光晕落下时，还顺手替她将外套领口拉好。
江以绪刚要开口说什麽，他却先一步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得没有边界，像是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了。
只是下一秒，他退後半步，把手cHa回口袋，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回去吧，晚安。」
转身之前，江以绪踮起脚尖，快速在顾予泽唇上烙下一吻，「晚安。」
他怔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她的动作，眼底的情绪微微一晃，却没有说什麽。
她刚要退回门内，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回头时，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像是要把此刻的模样牢牢记住。
「以绪——」
「嗯？」
「不管之後发生什麽事……你都要好好的，好吗？」
江以绪被这句话弄得愣了两秒，以为他只是最近太累，随口说点感X话，便笑着应了声「好」。
顾予泽微微弯了弯唇，慢慢松开她的手，表情十分不舍。
「江以绪，我很Ai你。」
突如其来的话让她耳尖瞬间烫红，怔怔望着他，「突然的……怎麽了？」
顾予泽笑了笑，怕她听出什麽情绪，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语气轻得像在呢喃：「没怎麽，就想告诉你而已。」
「啊！对了！」江以绪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语气里透着几分雀跃，「过年外婆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去，你愿意吗？顺便看看我爸。」
他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迟疑，却被微笑掩过，「好啊。」语气依旧温和，可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祟，江以绪竟觉得他眼框泛着一层极浅的红。
他像是怕她察觉，立刻低下头替她把围巾又绕紧了一圈，语气轻快得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天气冷，快进去吧。」
江以绪只当他是T贴入微，没多想，转身进了门。
而在门缝合上的那一瞬，顾予泽的笑意也一同收了回去，只剩下静默的呼x1声，在空气里悄悄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