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伊澈便将自己独自锁在房中,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关系一向亲厚的姐姐。
面对这般情形,作为一切推动者的伊挚也是无奈,既愧对儿子,也对鹄羹心存歉意。如此过了几日,眼看事情没有半点转换的可能,他只得叫来失魂落魄的鹄羹,好言安慰:“你知道澈儿的脾气,先让他冷静冷静吧。假以时日,等他想通了,自然还是会待你如往常的。”
明白这是千难万难的事,毕竟伊澈虽看起来柔弱,性子却极为倔强,且无论谁遇到那事都是难以接受的,鹄羹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低声应道:“是,鹄羹懂的,食神大人不必为我担心,还是多替少主今后想想吧。”
是要好好想想,但今后该怎样,伊挚心中着实没底,好在一直杳无音讯的蟠龙,在一月过半后,终于来空桑了。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先安抚好令媛和尊夫人要紧。澈儿那里,我去瞧瞧。”听完伊挚所述,蟠龙依然淡淡笑着,待对方将自己领至目的地后,伸手虚虚一拦,温言开口:“你这一进去,反倒让澈儿难堪,不如装作不知,先行离去吧。”
的确想不出该以何种面目见儿子,伊挚微一犹豫,点头道:“也罢,我回去等你。”顿了一下,他面带些许不自然,压低嗓音嘱咐蟠龙:“你,你可别太鲁莽……澈儿,澈儿好歹也该叫你一声叔叔……”
怎会不知吞吞吐吐的食神想说什么,蟠龙不语看了他一会儿,皱眉笑了笑,道:“你若不放心,便在此处等候,总之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说罢,再不理会伊挚,他径直用魂力将门锁打开,推门而入。
正斜倚在榻上翻阅闲书,突见一陌生的俊秀男子缓步踏入内室,伊澈不觉一怔,忙不迭坐直身子,眼底浮起一抹困惑,“你是……”
“别怕,我亦是食魂,食魂蟠龙菜。”含笑看住伊澈,蟠龙停下脚步,静静立在原地,细细打量难掩紧张的精致面孔,良久发出一声轻叹:“当日见你之时,你还是刚出生的襁褓婴孩。一晃眼,已出落成翩翩少年,当真时光如白驹过隙。”
凝神分辨,方察觉出对方身上有掩藏得极好的魂力存在,再听得他如此说,伊澈眨眨眼,突然似恍然大悟一般,取出挂于颈上的小小锦囊,轻声问:“这枚锦囊,是您给我的吧?”
“准确说来,里面的东西是我留给你的。”这般冰雪聪明,引来蟠龙赞赏一笑,示意伊澈坐着便好,自己走过去坐在榻沿,伸手抚了抚微微凌乱的褐发,道:“那日式盘忽动,我推演命数,算到你注定有此一劫,故而来到空桑,将此物交予你爹,让他为你佩上,可保你十六载无虞。”
许是十六年来一直有蟠龙的魂力相伴左右,对他的气息早已熟悉,这番举动并未让伊澈感到突兀,反倒觉得亲近。望着笑意温和,深邃清澈的金色瞳眸,他想了想,问:“那先生今日来,也是为了澈儿的事?”
并未立刻作答,只将掌心轻轻贴上因多日不见阳光,略显苍白的面颊,蟠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平静问道:“发作之时,可难受?”
一听便知对方已然知晓自己当下处境,伊澈眼神微微黯淡,别开脸沉默一阵,努力扬起唇角,“还好。”
如何看不出面前的少年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惶惑,试图用寻常神色面对自己,蟠龙只觉心头一刺,竟生出一丝久违的疼痛,不由得眉心微蹙。眸光在绞紧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他微笑道:“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星星?”
“哎?现在?”不解蟠龙为何会突然作此邀请,伊澈偏头看了看窗外,小声提醒:“可此时还是白日……”
“想看,自然能看到。”在伊澈发顶轻轻一揉,冲满是困惑的蓝眸笑了一笑,蟠龙起身道:“去换身衣物,我在门外等你。”径直出门去,见伊挚果然还等在小院里,他唇角噙起一缕浅淡的笑意,“该说的,我都会跟他说清楚,他必会明白你的苦心,之后的事,都交给我吧。”
一时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走出房间,看到蟠龙独自站在树影下对自己微笑,伊澈突觉面上一热,垂眼快步迎上去,轻声说:“劳先生久候了。”
对眉眼低垂的少年伸出手去,蟠龙笑而不语,待那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入掌心,方柔声道:“走了。”
出门前曾猜想过这位突然出现的,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食魂要怎样让自己在白日看到星星,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将自己带离空桑后,竟直上九天,伊澈怔怔望着深蓝色的天穹,望着洒落其间明灭闪烁的星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来。”带着伊澈来到天河畔,召出一叶星槎,蟠龙先一步跨上去,将人扶坐在身侧,含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星星。”
天河浩瀚,星槎飘荡其中,四周皆是璀璨的星光,伊澈默默仰望这倾其一生或许都无法见识到的瑰丽景致,暗叹己身渺小。直到颈脖酸痛,方转眼看向安静陪伴在身旁的食魂,他若有所思,轻轻说道:“能够轻易上到九天,先生的身份,应当不仅仅只是食魂那么简单吧。”
“澈儿果真聪慧。”早知彼此命数纠缠,蟠龙并不打算对伊澈有所隐瞒,但还想试他一试,遂玩味一笑,“那不如澈儿猜猜,我究竟还有何身份?”
静静回望高深莫测的眼,伊澈略一沉吟,道:“天河已属九重天范围,先生又说推演过我的命数,想来,应是天机殿中之人吧。”
听到伊澈这般轻易猜中了自己的身份,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欣喜,蟠龙伸手托起小巧的下颌,凝望那双倒映着星光的温润蓝眸,唇角微扬,“不错,我既是食魂,也是九重天天机殿殿主。”似乎知道伊澈定会继续往下问,他接着又道:“当年人间发生丁戊奇荒,我与你爹皆因救助百姓有功,受到九重天赏识,他升任食神,我亦被拔擢为天机殿殿主。”
“原来如此……”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拱手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伊澈轻声道:“见过殿主。还未来得及谢殿主当日救命之恩,是澈儿失礼了,还望殿主莫要怪罪。”
似不喜伊澈突然对自己生分,蟠龙淡淡应了一声,催动星槎往天河深处驶去。一路上,将所见星斗之名说与伊澈听,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住星槎,低低唤了声“澈儿”,望着不解看来的蓝眸问:“你可还在怪鹄羹?”
既然蟠龙擅长推演气运命数,知道自己与鹄羹之间发生的事亦不足为奇,可一想到当日情形,伊澈顿感面上作烧,忙不迭移了眼,轻轻咬住嘴唇。直到蟠龙又追问了一遍,他用力闭了闭眼,强忍着心中的不自在,小声答道:“他为了我好,不惜损耗魂力,我不怪他。只是……”
“只是从未想过,他会用那样的方式来替你平复疼痛,甚至不惜强迫你,对么?”眼见此言一出,精致秀美的面孔立时涨得通红,蟠龙突觉心头泛起一丝悸动,将微微颤抖的肩膀拢入臂弯。垂眼看向难掩羞怯的蓝眸,他低低一叹,正色道:“当日,我已对你爹道明缘由,可惜他心存侥幸,未能尽早与你说清楚,却不知这反倒是害了你。既如此,今日我便一一向你说明,如何选择,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身为食神之子,即便你娘是凡人,也拥有半神的身份。只是天命不济,你于娘胎之中时,本该平分给你的神力却尽数落到了你姐姐的身上。而你,空有半神的躯体,却无与之匹配的神力,导致无法平衡两者相冲,自然为其所累。”
“食魂的魂力与食神血脉有天生的共鸣,通过往你身体中注入魂力,能够暂时平复两者相冲给你带来的伤害,也是唯一能够保住你性命的办法。若那时没有鹄羹不顾你的心意,坚持行事;今日,你恐怕也无法与我坐在此处,欣赏这漫天星斗了。”
关于真相,当日已从鹄羹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一些;如今听完蟠龙道明个中曲直,伊澈难忍愧悔,垂眼久久沉默。是啊!他怎会忘了,自小便得鹄羹无微不至的照顾,若不是情非得已,鹄羹又怎舍得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见伊澈这般情态,便知他已想通了不少,蟠龙微微收紧手臂,俯身贴近他耳畔,“认命么,澈儿?”
绵密的眼睫轻轻一颤,伊澈抿了抿唇,仰面看住深邃的金眸,轻声说:“我不知道殿主所说的认命究竟为何意,但若殿主是问我,是否要顺从命数,因此殒命,那我是不认的。”
“好,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倒与我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我……”并未将话言尽,蟠龙淡淡一笑,抬手抚上伊澈的后脑,将他轻轻按在胸口。笑意微含的薄唇若有似无碰触在柔软的发丝,一抹深沉自眼底闪过,他继续缓缓问:“那么,这些时日你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除了不喜鹄羹所作所为之外,是否也因厌恶那事了?”
蟠龙的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平稳,但问出的话却有几分露骨,惹得伊澈不禁错愕,怔愣了好一阵才感觉面上灼烫不已。虽不愿承认,但那日到了快接近尾声时,他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隐约的畅快之意,只是那时心思不在上面,被刻意无视了。仿佛秘密被窥破了一般,他心内慌乱不已,根本不敢看蟠龙,垂头嚅嗫良久,才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先生,啊,不,殿主是何意……”
望着满面涨得通红,甚至有些慌不择路往自己怀中躲藏的少年,胸中的悸动似乎又强烈了些,蟠龙不打算就此收手,抑或说,他今日本就为了这个目的而来。那时收到伊挚一封封急信却装作不知,不过是不愿当那第一人,让伊澈对自己有了芥蒂,再听不进谏言,平添周折罢了。否则,哪里会轮得到鹄羹?
倾身一吻落到伊澈耳际,蟠龙低笑一声,道:“澈儿,你可愿与我一试?”
自见面起,便对这位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食魂存着敬仰感激之心,且蟠龙身为神君,自带一种缥缈出尘的气质,伊澈哪里想得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紧咬着唇一声不吭,身子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澈儿?”见伊澈垂头不语,蟠龙倒也不气馁,用更加柔和的语气道:“我亦是食魂,魂力对你有所助益。若你不厌恶我,便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不是么?”略微顿了顿,他对着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耳珠轻轻呵出一口气,微哑着嗓音在他耳畔呢喃:“更何况……我当日救你,可并非因为你是我旧友的孩儿。澈儿聪慧,又只我擅长推演命数气运,当知晓缘由了……”
不知为何,听到蟠龙说救自己并非因为父亲的关系,伊澈竟感到一丝欢喜,强忍着心中羞意,悄悄抬起头来。瞧见璀璨的金眸中柔光点点,他不自觉偎向蟠龙的肩膀,颤声道:“我……怕……”
“不怕,我会好好疼你的。”用魂力凝起运气铺垫在星槎底部,扶伊澈躺上去,蟠龙居高临下看住难掩羞涩不安的精致面孔,眼中缓缓浮起温柔的笑意。许是不想让虽然已经人事,但心性仍是稚子的少年过分紧张,他将腰带解下,松松缠绕于紧紧闭起的眼眸之上,俯身对着紧抿的唇吻了上去。
双眼不可视物,只能感觉那温热的薄唇在唇上轻轻摩挲,伊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手臂似寻求依赖般的缠上蟠龙的颈脖。竭力让自己不要颤抖得过于厉害,尽最大努力去适应唇舌交接的陌生触感,直到下身传来阵阵凉意,他终于忍不住慌乱惊呼:“殿主……”
“叫我蟠龙,澈儿。”轻抚滚烫的面颊给予适时的安抚,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滞,蟠龙望着逐渐赤裸的纤白双腿,眼底滑过一丝暗色。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侧身半躺在伊澈身边,将人搂在怀中,一面啄吻渐渐红润的唇瓣,一面拢着秀气的玉茎轻轻套弄。
因着已然知晓所有来龙去脉,伊澈不再如上一次那般惊恐慌乱,很快便觉出了绵密的快意,微蹙的眉眼亦不自觉浮上了欢愉之色。“嗯……蟠龙……”紧紧依偎着温暖的胸膛,唇间溢出细细的呻吟,得到对方含笑的回应后,他顿了一下,小声道:“我,我好奇怪……”
“澈儿舒服么?”指腹贴着湿润的顶端缓缓抚弄,趁着怀中的人儿发出婉转吟哦之际,蟠龙一指探入幽深的臀缝,以相同的频率去摩挲那圈微微翕张的肉环。他十分专注,稍一察觉伊澈感到不适便立刻停手,待人适应后方继续下去。
“嗯……舒,舒服的……”沉浸在越来越强烈的快意里,直至在蟠龙手中泄了出来,伊澈亦未察觉身后吞入了三根手指,更不知那处泌出的热液已浸湿了对方的掌心。头一次品尝到情事的美好,他失神喘息良久,方后知后觉感到了羞涩,转头将脸埋入起伏略显急促的胸膛,低声嚅嗫:“抱歉,我……”
正眯眼注视着那不住张合之处,听得那包含羞意的嗓音,蟠龙定了定神,倾身隔着腰带吻在伊澈眉心。手指陷在一片紧窄湿润中缓慢搅动,待那绵软的呻吟声再度响起,他一手解开下身的束缚,握着早已昂扬多时之物向不自觉张开的双腿间靠近。
“啊……”强烈的酸胀感混合着些微的钝痛降临,伊澈终于在浑浑噩噩间意识到是蟠龙进入了身体,不由得再次颤抖起来。手指死死抓住身下的衣物,直到落入温暖的掌心,再被温热的唇轻轻吻住,他才勉强平静下来,发出细小的呜咽:“疼……”
“别怕,很快便不疼了。”释出一点魂力替伊澈缓解那必经的疼痛,蟠龙缓慢挺动着腰,俯身在他耳畔轻揉呢喃。当再次感觉那处传来阵阵热意,他深深吸了口气,逐渐加快了速度。
有了魂力的抚慰,疼痛很快退去,快意自热胀处不断高涨,融入四肢百骸,腰间酥软得轻颤不已,伊澈自觉要溺毙其中,忙抬手死死抱住蟠龙,埋首在他颈间呻吟不止。突然之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又想看一看蟠龙此时的神情,他抬起颤抖的手腕,摸索着去拉扯覆在眼上的布料。
“乖乖,别拿下来。”虽然极力压抑着情潮,维持着思绪清明,可蟠龙对自己此刻的表情并无太大的信心,自然不想让伊澈看见。伸手轻捂有些松散的腰带,他附到伊澈耳畔,微微喘息着笑道:“澈儿,我不想让你瞧见我难看的模样,听话。”
听着那温和的嗓音难抑沙哑,伊澈乖顺缩回了手,主动抬头寻到微扬的薄唇,生涩的轻吻。而回应他的,除了唇舌缠绵外,还有陡然猛烈的律动,逼得他再次陷入激烈的快意之中,喘息呻吟起来。
星槎摇晃,将平静的天河搅动出阵阵涟漪,打破了亘古的宁静,唯漫天星子,依然明灭闪动……
事毕之后,让伊澈尽量吸收完自己注入的魂力,蟠龙替他清理一番,整理好彼此的衣物,方解开缠于他眼上的布条。望着水润迷蒙的蓝眸,他含笑轻抚凌乱的褐发,微哑着嗓音问:“感觉如何?”
面上的热意尚未平息,闻得对方如此问,伊澈再度涨红了脸,扭头低声嚅嗫:“这……有什么好问的……”
一听便知伊澈会错了意,蟠龙唇间溢出一阵低笑,俯身将他拥入怀中。“我是问,澈儿吸收了我的魂力,可觉得身子畅快了些?”
窘迫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努力集中精神去感知了一番,果然察觉前几日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难受感一扫而空,伊澈轻轻点了点头。明白自己今后少不了要时常与食魂行那羞于启齿之事方能保命,他在羞涩之中又不免怅然,沉默良久,轻声道:“我暂时不想回空桑,先生可愿让我留在这九天之上?”
眸光微微闪动,与暗含一丝期盼的蓝眸对视了片刻,蟠龙摇头道:“你的确可以不用再回空桑了,但我处亦非你长留之地。”见伊澈面上浮起一抹失落与不解,他露出安抚的笑容,接着道:“澈儿,你的命数并非我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你有你该去的去处。只有邂逅更多的食魂,得到他们的帮助,你才可一生无虞。”
不是看不出蟠龙眉间有淡淡的疲惫,再回想鹄羹当日的模样,伊澈知道他们定是损耗了不少魂力在自己身上,顿时生出强烈的歉疚感。轻咬着唇垂下脸去,直到颊上传来轻柔的啄吻,他抬眼正视蟠龙,问:“那何处,才是我往后的去处?”
回以浅淡一笑,蟠龙平静答道:“无踪城,辰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