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肥头大耳的男人厉声惊叫,四肢并用挪动着白花花的肉身向后退去:“来人!卫兵、卫兵在哪?快来人啊!”

    盖斯伫立在床沿,冷漠地看着男人动作,视线中那张难掩惊恐的面容逐渐与图片里的脸相重叠。

    塞勒斯的指尖轻点在正微笑着挥手的锦袍贵族脸上;他垂下眼眸,对着面前的盖斯低语:“这位坎奇特大公一手包揽着全帝国的“人口生意”,三分之二的奴隶都需经由他手转卖各星……”淡色唇瓣开开合合,低缓的嗓音听起来不像是议论正事,反倒更像在同情郎撒娇索吻。

    塞勒斯在介绍什么盖斯并不关心,他侧首贴近,目标精准地吻上对方的唇,与人接了个暧昧绵长的吻。

    塞勒斯没有拒绝,或者说他从不会拒绝盖斯在这方面上的索取。因此怔愣只有一瞬,而后他便展平眉宇,顺从的打开牙关,舌尖勾着盖斯继续深入。

    盖斯眼眸微沉,单手支撑着桌面俯身又迫进几分。塞勒斯的身子刚微微向后倾,一只大手便慰贴在他腰间。温热的大掌托住他,叫他不至于身形不稳的同时也断绝了他所有退却的可能,不论面前人如何变换着角度亲吻,塞勒斯都只能全然被动的接受。

    放在盖斯胸膛上的手指不自觉微微用力攥紧衣料,也许是太过投入,分别时那双宝石红眸都染上了些迷离。盖斯盯着那双微微失神的漂亮眼睛,喉结滚动,自心底生出些许愉悦。

    “咳,”塞勒斯以手抵唇,侧过脸垂下眼睛微微喘息,好半响才找回想说的话:“……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回忆截止在此。

    等盖斯回过神来时,身后尾刃已经利落地划开了大公的脖子。墨色尾刃削铁如泥,更遑论用来割男人尊养出来的细腻皮肉,只一击,那聒噪的贵族便再也不能发出声响。

    盖斯收回墨色长尾。那与头分离的臃肿尸身仰躺在床,血从脖颈整齐的切口倾泄而出,欢快的流了一地。盖斯抓起卷曲的金发将‘大公’拎在手里,在与那眼神暴凸的头颅对视一眼后便就准备离开。

    “嘭——!滋滋滋……”

    刚迈步走到门前,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盖斯缓缓侧头,眼神冰冷的扫视四周。

    房间里还有活物?

    忽视掉地上几具煞风景的裸尸,放眼望去偌大的房间极尽奢华,金瓶器皿无不符合大公尊贵的身份,光卧房就有好几个。盖斯循着声源缓步靠近其中一间侧卧,推动房门却发现锁的严实打不开。

    这难不倒他。

    盖斯摊开手,掌心处躺着的黑色疤痕瞬间开裂,黑血从裂口处涌出,如有生命般流动着包裹住整个手掌。下一秒黑血固化,看起来就像为右手穿戴上了层细密鳞甲。

    盖斯五指握拳猛击门把“哐——!”一声过后,门锁处已然被洞穿!

    这次很容易的推开了房门。

    门后是间奇怪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床和任何桌椅衣柜,有的只是放置在卧房中间的一座半人高的方形金笼。

    这本该用来关野兽的笼子,现如今却卧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或者……这人对于大公来说,与那些奇珍异兽并无不同。

    笼中人跪伏在地,矮窄的笼顶似乎压得他直不起身来,只能被迫维持这一姿势。他披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手腕和颈间都被相连的精石镣铐死死栓在一起。短裤下裸露出来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并不像贵族老爷般白皙,却别有一番旺盛的生命力。

    似是听见响动,那人略略抬起头来。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五官还有些稚嫩,眉眼却像是出鞘的剑锋一样漂亮。稍长的黑发杂乱披散在脸侧,一双惹眼的金瞳透过发间望来,如同藏身林间迷人又危险的金蟒。

    盖斯注意到少年嘴里咬着一根长条形的黑色棍子,与这东西连接的绑带勒住双颊阻止了他出声。而少年此刻正盯着他,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大公……头颅的断面甚至还在往下滴落血珠。

    “……”

    像是有所触动,少年作势想起身,可刚一动作、背脊碰触到笼顶的瞬间蓝光骤起!

    “滋啦——!”

    电流声过后,少年无力的趴伏下去。这次他垂下了头,躬下身子整个人细碎的抖,像是在忍痛。

    怪不得宁愿维持难受的姿势也不愿碰到笼子。盖斯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手里这位大公的手笔,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盖斯将‘大公’丢去,头颅触碰到笼子时什么都没有发生。确认了笼子设计特殊,从外面触碰并不会触电后盖斯这才伸手,将被黑血覆盖的锐利尖爪对着笼子劈砍。

    “叮啷——”无比坚硬的电笼顿时七零八落碎做一地,少年听见声响再度抬起头,这次,盖斯在他眼里看到了些错愕。

    盖斯捡起‘大公’时少年也从笼子里爬了出来,起身时他随手从地上捡起根棱角尖锐的笼柱、举至脸侧动作利落地猛力一划——皮带随之断裂,他也终于可以将嘴里的东西给取出。

    “谢谢。”少年仰视着盖斯,声音有些暗哑,“我叫绯恩。”说着他的眼神重新落回大公头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这确实帮到了我。”

    盖斯没有回应,他看向少年衬衫下的左侧锁骨——那里印着小串纹身似的黑色文字。

    盖斯看不懂却又觉得有些熟悉,那似乎是属于奴隶的印记,因为盖斯认出口衔那段文字的小巧狼头是坎奇特大公的家徽。文字的颜色暗沉,狼头却很是新鲜,可以得出后者烙印在这片肌肤上的时间没有太久。

    “这个,你能帮我划开吗?就像刚才那样。”正打量,绯恩将带着链条的手举至身前询问。

    盖斯的视线向上,略过链条停在少年的脖颈处,想着切开他的脖子不会比大公困难多少。但……鬼使神差的,手掌划开的却是材质特殊的精石锁链而非皮肉。

    绯恩再度道谢。他随便拢了拢敞开的衬衫,遮盖住自己半裸露的身体,迈着腿越过盖斯径直走向门外主卧。盖斯落他几步跟在身后,沉默地陪他将仍然一副凶案现场的卧室尽收眼底。

    绯恩没有回头,盖斯盯着他单薄的背影,耳边却响起塞勒斯的嘱咐:现场不要留下活口,那会让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盖斯面无表情地重新举起被黑血武装锋利的手掌。黄金瞳色确实少见,也许是异乡人。熟悉的纹身有可能是他曾经看过类似的奴隶编码。不论如何,这些都并不足以让他破例放过这人。

    盖斯想。

    他抬起手刃对准少年的头颅竖砍而去。

    可能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盖斯动作随意,连三分之一的力度都没用上,速度也慢悠悠。于是很自然的,少年向左侧身躲开了这奔着他性命来的一击。

    手刃削去几缕墨发直直停顿在空中,绯恩转过身子与盖斯对视。他面上不见惊讶,甚至眼中流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从刚才起就一直被他攥着没松手的笼柱此刻成了他反击的工具。

    少年身手利落,远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孱弱;尖锐的金属笼柱犹如利刃,在他手里变换角度向着盖斯狠刺而来。

    盖斯向后撤步躲过前两击,少年便也跟着大步逼近,抬手欲刺他脆弱的喉颈。对方来势汹汹,盖斯也没有再退,他伸出右手,精确又迅速的握住了袭来的尖刺。

    “什么?”

    与少年惊诧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如矛盾相接般刺耳尖锐的一声“当啷——”绯恩瞪大双瞳,眼睁睁看着尖刺被抵挡,并没能如他预想那般洞穿对方的掌心。

    这怎么可能?

    刚才那一击,绯恩确信自己是用尽了全力去刺。如若能命中脖颈,对方此时怕是已经被穿透了咽喉。

    可是现在……

    绯恩自慌乱中回神,当察觉到那只手掌竟诡异地覆满黑鳞的同时一根漆黑的尾巴也悄然从盖斯身后探了出来。那条看似细长、尾尖却弯曲成镰尾状的墨尾以迅雷之势向绯恩面门袭去!

    惊骇自少年眼中一闪而过,意识到危险来临,绯恩脚尖发力、迅速快步后撤;眼看退到了安全距离,盖斯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眨眼间那道尾刃猛地伸长数米!

    眼见探到面前的尖尾即将命中要害,绯恩的大脑一片空白,最终还是身体快于思绪,他下意识抬起手格挡,这才避免头脸被直接切开——但手臂终究不是盾牌,皮肉也远没有盖斯被黑血覆盖的手掌坚硬,锋利的尾巴轻易在绯恩的手臂上开了道竖口。

    当尖锐的疼痛唤醒绯恩神智时,他臂间鲜血已经喷溅而出、漆黑如墨的血液洒满了面前的地板。盖斯低头看向地面,动作一顿难得有些错愕,而那被充做凶器、正准备乘胜追击的尾刃也悬停在他身后没有了动作。

    停下来了!

    绯恩狠咬下唇,逼迫自己的手掌停止颤抖。虽然不知为何,但他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绯恩眼神坚定、快步逼到盖斯近前。他用完好的手握紧尖笼,负伤的手则摁住笼柱尾端,接着忍痛抬手,一齐猛力刺向盖斯咽喉!

    对危险的感知使得盖斯在最后一刻歪头躲闪,但却没能完全躲过攻击——“噗嗤!”笼柱不可避免地刺入肩胛。

    眼见尖端刺进皮肉,少年眸光一亮,眉间刚浮出几分喜色,盖斯的下一步动作便再度将他的希望捻灭。尽管没有命中要害,却也是实打实的接下了一击,绯恩全然没有预料到男人会像个没事人般,在下一秒面不改色的抬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盖斯眼神冷漠,手指收紧向上微一用力,便叫面前人双脚离地、悬空着被举到身前。

    “咳咳……!”绯恩眼前陡然炸开一道白光,他握着笼柱的手被迫松开,转而抓握在掐住脖颈的手臂上。他十指用力掰扯想让脆弱的咽喉好受一些,力道对于盖斯来讲却如蚍蜉撼树。

    “你,为什么会流黑血?”

    “咳呃,放开,放开我咳……!”没有听见想要的回答,盖斯便启唇想再问一遍:“你为什么……”没想到话还未说完,对方却双眼一闭头一歪昏了过去,攀附在手臂上的双手也脱力滑落。盖斯愣了会,这才注意到对方垂下的手臂间那因挣扎正血涌如泉的伤口。

    确认人不是装晕后,盖斯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他看着对方颈间那已然呈现青紫的指印,反手拔出了刺进肩膀的笼柱。黑血从伤口处泊泊涌出,随即又如有生命般包裹住伤口快速蠕动起来。

    盖斯将笼柱随手一扔,接下来的数十秒,那道狰狞的贯穿伤如同被人按下了加速键般很快便愈合成一道黑色疤痕。只有仍在体外蠕动的黑血和破了洞的衣物勉强能证明这处曾被刺伤。

    盖斯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难得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