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龙与精灵[西幻] > 白塔囚笼 “你生来就注定是我的妻子”
    夜色下的城堡,拱顶如巨兽的肋骨般高耸,烛火在琉璃穹顶下摇曳,百盏银烛台上的火焰交织成一片金红的光海,映照着殿堂内华丽的陈设。

    长桌铺满绣金的桌布,堆叠着珍馐美酒,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与葡萄酒的醇厚,却夹杂着一丝隐隐的铁锈味。

    乐师们在角落里拨弄竖琴与鲁特琴,那旋律优雅而庄重,如精灵森林中的古老颂歌,宾客们身着绫罗绸缎,骑士们披挂着闪亮的链甲,笑声与酒杯互相碰撞,却无法掩盖那潜藏在目光中的算计与贪婪。

    艾尔德里坐在长桌的末端,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孤立。

    半精灵的容貌本就精致如诗,白发如银丝般垂落肩头,湛蓝的眸子映着烛焰,却冷冽如冬湖。

    他身着简朴的法师袍,边缘绣着银色的符文,隐隐闪烁着魔力的余光,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奢华的宴席上。

    银耀家族的血脉让他天生敏感于权力的暗流,银耀作为人类王族的血脉,尽管旧的人皇已逝去多年,王座上仍是银耀的后裔,家族的荣耀如日中天。

    而今晚,这场所谓的“鸿门宴”,正是身为帝国大贵族与剑士领主的叔父埃德蒙·银耀所精心布下的陷阱。

    埃德蒙坐在主位,高大而威严的身躯如一座铁塔,灰白的胡须下是历经沙场的坚硬轮廓。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殿堂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作为银耀家族的分支,他掌控着帝国的东部领地,多年来以铁血手腕镇压叛乱,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与骑士团。

    但在艾尔德里眼中,这个叔父从来不是亲人,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掠夺者。

    他觊觎的,并非只是土地与权柄,更是一件埋藏在传说中的器具。

    精灵塞拉斯留下的许多手稿和遗物中,有一件据说可“撬动诸界缝隙”的神秘器具。没有人知道它真实的形态,甚至连名字都在代代口耳相传中模糊不清,有人称它为“界钥”,或“群星之匙”。但无论叫什么,它的传说总在最黑暗的年代里悄然流传。

    但也有人说,那不过是后人臆造的神话,它从未真实存在。

    埃德蒙相信,若它真如传说所说那般,那么这枚钥匙能让他发起对其他位面的殖民征途,从而掌控帝国的命运,甚至挑战王权的权威。

    在数月前第一次见到艾尔德里时,他就穿透了他半精灵的外表,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那份属于他母亲卡莱娅的血脉联系,以及父亲塞拉斯可能遗存的秘密。

    埃德蒙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少年的价值。怀着隐秘的心思,以庇护家族血脉为由,他亲自将艾尔德里带回自己的东部领地。

    他对王都的报告措辞谨慎,只含糊地提及“收容了一名身份特殊的年轻亲属”,巧妙地利用了自己作为家族长辈和边境守护者的权限,将艾尔德里的存在与控制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埃德蒙的领地中,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白色高塔。

    斑驳的塔身沉淀着数个世纪的尘埃,石缝间爬满深绿藤蔓。这座建筑早已成为当地传说的一部分,有人说它曾是古代观星者的圣地,也有人低语那里封印着银耀家族不愿示人的秘密。

    艾尔德里知道这一切。

    他并非无知地赴宴,而是将计就计,他需要线索,以及父母死亡的真相。

    埃德蒙上任后,特意将这座尘封已久的高塔重新启用,并对外宣称将其作为法师的居所,艾尔德里得知这个消息,便决定去探查里面是否藏着与父母相关的线索。

    家族的典籍、母亲卡莱娅可能留下的片言只语,甚至关于父亲塞拉斯研究的蛛丝马迹,都可能被埃德蒙秘密收藏于此。

    不论他的叔父有何种企图,多年来,他习惯了将自己置于危险的边缘,换取一丝真相的曙光。

    他举杯浅啜,酒液如血般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内心。

    “侄儿,你终于来了。”埃德蒙的声音从主位传来,低沉而饱含力量,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在空气中摩擦。

    他站起身,举杯向艾尔德里致意,目光却如饥饿的狼,肆无忌惮地扫过半精灵的颈项与腰肢。

    “你果然继承了你母亲的容貌,那份来自于嫡支的优雅与神秘。卡莱娅若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的风采,必会欣慰。”

    周围的宾客随声附和,骑士们敲击酒杯,发出叮当的金属声,笑声如潮水般涌来,却带着一丝虚假的谄媚。

    艾尔德里只是淡淡一瞥,眼底无波。

    他举杯回应,声音平静如湖:“叔父过誉了。我不过是个漂泊的法师,银耀的荣耀虽未远去,但于我而言,我从未真正受过血脉的荫蔽。”

    宴会渐入高潮,酒菜一道道上桌,乐声愈发激昂。埃德蒙的言辞开始放肆起来,他提及家族的往事,话语中夹杂着对卡莱娅的缅怀,却隐隐透出对艾尔德里的占有欲。

    “你母亲当年那般美丽,却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若她留在家族,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你……可不要重蹈覆辙。”

    他的目光如火炬般灼热,落在艾尔德里白皙的颈子上,仿佛在想象着那肌肤的触感。

    艾尔德里心底冷笑。

    他知道叔父觊觎他已久——从他第一次踏入银耀领地开始,埃德蒙的目光就带着赤裸的贪婪。

    随着夜色加深,宾客们渐醉,殿堂的空气愈发沉闷。埃德蒙终于起身,步伐稳健而沉重,带着剑士的压迫感逼近艾尔德里,骑士们退开,形成一个隐形的包围圈。

    殿堂寂静下来,只剩烛火的噼啪声与埃德蒙的呼吸。

    “从今以后,”埃德蒙低声道,声音中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你不再需要漂泊。你属于这里,属于家族的荣耀。”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掌带着热意,试图扣住艾尔德里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埃德蒙的目光中燃烧着欲望,他俯身靠近,气息喷洒在半精灵的耳畔:“白塔已为你准备好一切。那里有舒适的房间,柔软的床榻……你会发现,那才是你的归宿。我会亲自教导你,你想要知道家族的秘密,我也会一一告诉你。”

    艾尔德里身体微僵。

    他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仍然勉强保持着冷静,没有多余的动作。叔父的手指已触及他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脸,试图印下一个吻。

    那动作粗暴而急切,埃德蒙的另一只手探向艾尔德里的腰间,意图将他拉入怀中。

    殿堂中,骑士们悄然调整姿态,手按剑柄,目光如狼般将他牢牢锁定,蓄势待发。若艾尔德里稍有反抗的迹象,他们便会立刻上前,将他制服。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暧昧与暴力,剑鞘的轻响与盔甲的摩擦声隐隐回荡,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就在那一瞬,艾尔德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动——薄荷与松脂的香气,夹杂着暗绿色的汹涌龙息。

    风暴骤起。

    殿堂的高窗轰然碎裂,夜色如潮水涌入,碧绿的龙焰从天而降,如洪流般席卷整个空间。翠绿的庞然巨影盘踞穹顶,利爪闪烁冷光,竖瞳在烟雾中凝如死神。

    埃德蒙的身体一僵,眼中闪过惊恐,他本能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吼道:“敌袭!骑士们,护驾!”

    骑士们反应迅捷,拔剑而起,链甲叮当作响。他们形成阵型,盾牌举起,长剑指向空中那绿色的巨影。其中一名骑士队长高喊:“是龙!用弩箭射击它的眼睛!”

    弩机咔咔上弦,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绿龙。几名法师模样的宾客也开始吟唱咒语,火球与冰箭在空气中凝聚,向龙影轰去。

    克伯洛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如雷霆般震动整个殿堂。它的翅膀一扇,狂风卷起,将弩箭吹散如落叶。

    龙焰喷吐而出,先是吞没了前排的骑士,他们的盾牌在高温中融化,惨叫声回荡,身体瞬间化为焦炭。

    骑士队长挥剑冲上,剑刃上闪烁着附魔的光芒,他跃起试图刺向龙的腹部,却被利爪轻易撕裂,血肉飞溅。法师们的咒语撞上龙鳞,只溅起微弱的火花,克伯洛斯尾巴一扫,将他们砸成肉泥。

    埃德蒙退后几步,长剑紧握,脸上布满汗水:“该死的怪物!你是谁?!”

    他试图拉住艾尔德里作为人质,但绿龙的竖瞳锁定了他,一道龙息精准喷出。

    埃德蒙举剑格挡,剑身在高温中弯曲,他发出痛苦的吼叫,却无法阻挡火焰的侵蚀,骑士们剩余的几人试图反击,一名壮硕的剑士投出长矛,直刺龙眼,却被龙爪拍飞,撞上石壁,骨骼碎裂。

    另一名骑士高喊着家族的誓言,冲向龙影,却在龙焰中瞬间灰飞烟灭。

    战斗短暂而惨烈,几息之间,殿堂化为焦土。埃德蒙的身体在碧焰中扭曲,发出最后的吼叫,却被龙爪撕裂成碎片。

    整个殿堂在几息之后化为死寂,只剩灰烬与焦臭,骑士们的反抗如螳臂当车,终究被绿龙的压倒性力量碾压。

    艾尔德里伫立原地,长袍猎猎,面容冷峻。他缓缓抬眼,低声吐出一个名字:“……克伯洛斯。”

    他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与震惊:“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所有人?埃德蒙是银耀家族的领主,帝国东部的主宰!他的死会掀起怎样的风暴,你可知这会给我带来无穷的麻烦?你会毁了我追寻真相的机会!”艾尔德里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蓝眸中燃起怒焰。

    绿龙收拢翅翼,庞大的身躯在烈焰余光中缓缓降落,利爪触地,震起一圈灰尘。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如雷霆滚过废墟:“麻烦?那些蝼蚁的愤怒与我何干?我在乎的只有你。”

    它的身形逐渐收缩,最终化作青年之形,翠绿的竖瞳闪着幽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跨过灰烬,脚步轻盈却带着压迫感走向艾尔德里,声音如雷般低沉,夹杂着隐隐的怒意:“他要将你囚禁在白塔中,把你变成他肮脏欲望的奴隶。你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面为你准备了怎样的器具。”

    “银链会缠绕你的四肢;附魔的鞭子能抽打你的肌肤,却不留痕迹,只留下永不消退的快感。”

    “地下室的床榻上,有能强制你屈服的环扣,它会将你的身体固定成最诱人的姿势,让他随意玩弄。”

    “他甚至准备了药剂,能让你在幻觉中反复经历那些耻辱,直到你的意志崩塌,只剩对他的依恋。”

    “他想将你锁在塔顶的房间,日夜品尝你的身体,榨取你的魔力与秘密。”

    “你那白皙的肌肤,会被他标记满红痕;你的眼眸会在那些器具下溢满泪水,乞求他的怜悯。”

    “他会用那些变态的玩具,探入你的身体深处,让你一次次高潮,却永不满足,直到你彻底成为他的玩物。”

    绿龙的描述如低语的蛊惑,带着压迫感。他的手指轻轻触及艾尔德里的臂膀,仿佛在想象那些场景。

    艾尔德里身体微颤,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羞耻,却被愤怒掩盖。

    他压抑已久的怒意终于迸发,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我什么都没问清,你就毁掉了一切!现在我的线索断了,你知道我需要那些东西,却一毁了之!”

    他的声音震颤,混杂愤懑与恨意:“你在真正重要的时候从未出现,只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刻现身,把我追寻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你没有权利,把所谓的占有欲强加在我身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旁观,看着我挣扎,看着我愚蠢地追逐真相,却从不伸出手。”

    “为什么?我可笑的人生戏剧对你来说可还足够聊以消遣?”

    克伯洛斯的神色一瞬凝固,竖瞳骤然收缩。“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碰你。你是我的。”

    “从你出生那天起,你就注定属于我。你生来就注定是我的妻子——这是你母亲亲口应允的契约。”

    “她在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换取你的平安。我等了这么多年,看着你成长,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我。”

    “你以为那些‘交易’是巧合?不,那是我在指引你,等待你主动走向我。”

    “那契约是用她的血脉与灵魂封印的,不可逆转。她预见了你的命运,选择了我作为你的守护者——或说,伴侣。”

    空气仿佛凝固。艾尔德里呼吸一滞,血液轰鸣。

    他骤然意识到,自己追寻的真相或许早已被这条龙紧握,却从未告诉他。

    愤怒如烈火焚烧胸腔,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泥沼中挣扎,而绿龙只是冷眼旁观的观众,直到此刻才俯身,以“母亲的契约”之名将他笼罩。他的蓝眸中涌起泪光,那不是软弱,而是恨意。

    “原来如此。你一直在看戏。看我徒劳挣扎,看我愚蠢可笑。”

    “母亲的死、父亲的牺牲、我的漂泊……你都知道,却冷眼旁观!你这个自私的怪物!”

    “你以为母亲的契约就能让我屈服?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是银耀的血裔,是法师,不是你的玩偶!你那些占有欲,不过是龙族的贪婪!你从来不爱,只会掠夺!”

    “母亲怎么会把这样的契约强加给我?她爱我,怎么会将我交给一个冷血的旁观者?”

    克伯洛斯的气息骤然凌厉,竖瞳中燃起怒意。他伸手,欲以龙威将半精灵镇压:“你不懂——你那些所谓的‘真相’,不过是注定的道路,我签下的契约也从无爽约的道理,你激怒我了,艾尔。”

    “我不需要懂!”

    艾尔德里怒喝,指尖骤亮,咒文在空气中刻下火痕。

    符文闪烁,魔力如刀锋般迸发,他将全部魔力汇于指尖,凝聚成一道毁灭性的塑能光束。龙息与法咒正面碰撞,殿堂轰鸣,石壁崩裂。

    艾尔德里的身影与龙的幻光交织在火光中,短暂的对峙如同雷霆撕裂夜空。绿龙的爪子划过空气,试图抓住他的腰肢。

    然而,就在此刻,城堡深处骤然亮起幽光。

    那是埃德蒙早已布下的陷阱——符文机关被混乱的魔力触发,幽蓝的禁制网骤然张开。链条如活蛇般缠上艾尔德里的四肢,钳制了他的魔力。

    他身体重重一震,视野模糊,呼吸沉重。意识仿佛被无形的手拖入深渊。

    最后的画面,是克伯洛斯的身影在烈焰与符文的交错中逼近,那双竖瞳燃烧着怒意与执念。

    ……

    艾尔德里的意识从混沌中苏醒,意识如被狂风撕裂的薄纱,断续拼接。

    洁白的墙壁映入眼帘,冷冽如磨平的骨骸,泛着幽幽微光。

    狭窄的高窗透出荒野的风,外头一片死寂,天地仿佛被白雾吞噬,绵延无边,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咒文的气息。

    这里不像牢狱,更像某种精心打造的“祭坛”。每一道石刻都流露出陌生的威压,仿佛这座白塔本身就是一座巨大咒阵。

    ——他被囚禁了。

    囚禁在这座孤绝的白塔之中,像一件被收拢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