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的伤养了七日才勉强能正常走动,臀上的瘀青虽未完全消退,却已不影响骑马与训练。调令已下,容不得他再多耽搁,他只能收拾好行囊——连同那枚玉佩、那把“逐风”刀,还有沈惊寒私下送他的药膏,一一贴身收好,然后带着几分不舍与执拗,前往前营报到。
前营与中军帐相隔不过两三里,可于凌越而言,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亲卫营的日子,他早已习惯。每日清晨能远远望见沈惊寒在校场练武的身影,议事时能守在帐外听着他沉稳的声音,甚至夜间值守,都能借着巡营的由头,绕到中军帐外看上一眼。可到了前营,他成了统辖一千士兵的队正,每日要处理的事务繁杂无比:训练士兵、清点物资、巡查防线,忙得脚不沾地,连喘口气的功夫都少,更别说见沈惊寒一面。
前营的士兵大多是常年征战的老兵,性子桀骜,起初并不服这个年纪轻轻、靠着“护主有功”晋升的队正。训练时,总有人故意偷懒耍滑,甚至暗中挑衅。凌越性子执拗,却也懂得收敛锋芒,他不摆官架子,每日带头训练,骑马射箭、挥枪练拳,样样都做到最好;士兵们有困难,他也主动帮忙,夜间查哨时,会给值守的士兵递上一碗热水;有士兵受伤,他便拿出沈惊寒送的药膏,细心为其涂抹。
渐渐地,士兵们开始服他,前营的训练也渐渐有了起色。可凌越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常常在训练间隙,不自觉地朝着中军帐的方向望去,望着那片熟悉的营帐轮廓,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他想念沈惊寒的冷言教诲,想念他偶尔流露的温柔,想念守在他身边的踏实感,甚至……想念挨罚时那份隐秘的靠近。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凌越几乎要以为沈惊寒早已将他忘了,毕竟前营事务繁杂,中军帐更是军务缠身,将军哪有功夫惦记一个调离的前亲卫长。
这日午后,凌越正在校场带着士兵们练刀,忽然听到校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亲兵簇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是沈惊寒。
凌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黑暗中找到了光源的小狗,浑身的疲惫瞬间消散,握着长刀的手都微微收紧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脚步迈出去半步,才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有那日帐前的责罚,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惊寒,眼底的喜悦与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沈惊寒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凌越身上。见他穿着前营队正的服饰,身姿比以往更挺拔了些,脸上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依旧像从前那般,只望着他,亮得惊人。
沈惊寒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燥热。他刻意压下眼底的情绪,面上依旧是那副铁面无私的将军模样,缓步走到校场中央,目光扫过训练的士兵,声音清冷:“本将军前来巡查前营训练情况,各队正各司其职,不必拘谨。”
“是,将军!”众士兵齐声应道,训练得越发卖力。
凌越站在队伍前列,目光紧紧黏在沈惊寒身上,像只时刻追随着主人的幼犬。他能看到沈惊寒走过士兵身边,偶尔停下脚步,指点几句训练的疏漏,声音依旧严厉,却让他觉得格外亲切。
沈惊寒看似在巡查,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飘向凌越。见他持刀的姿势比以往更标准了些,臂膀的肌肉线条因用力而紧绷,还有那随着动作微微绷紧的腰线,心头那点隐秘的垂涎又冒了出来。尤其是想到这具身体上还残留着他责罚的印记,他的呼吸便不由得有些急促。
可他不能表露分毫,只能借着巡查的名义,缓缓走到凌越面前。
“凌队正,”沈惊寒的声音平淡无波,“前营的训练,你打理得如何?”
“回将军,属下已按军中规制,制定了训练计划,士兵们的武艺都有精进!”凌越连忙挺直脊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像只得到主人关注便忍不住邀功的小狗。
沈惊寒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武器上,又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臀部方向,语气带着一丝审视:“你的武功,可有退步?”
“属下每日都会抽时间练习,未曾退步!”凌越连忙道,生怕沈惊寒觉得他懈怠。
“哦?”沈惊寒挑眉,“露一手看看。”
“是!”凌越大喜过望,立刻从身后拿起一杆长枪,持枪后退几步,拉开架势。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沈惊寒往日教导他的要领,手腕一转,长枪如灵蛇出洞,刺、挑、劈、扫,一招一式都凌厉精准,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校场上的士兵们都停下了训练,目光落在凌越身上,眼中满是惊讶与敬佩。
沈惊寒站在一旁,看着凌越挥枪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赞许。这少年确实成长了,枪法比以往更沉稳,更具杀伤力,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猛冲猛打的莽夫。
可越是成长,沈惊寒心头的占有欲便越发强烈。他看着凌越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看着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心头竟涌起一丝莫名的醋意。
凌越一套枪法练完,收枪伫立,额上沁着汗珠,气息却依旧平稳。他抬眸望向沈惊寒,目光中满是期待,像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
“尚可。”沈惊寒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可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力道还需加强,日后对敌,方能更具杀伤力。”
这句淡淡的肯定,却让凌越心头一热,比任何赏赐都让他受用。他用力点头:“属下谨记将军教诲,日后定当勤加练习!”
沈惊寒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巡查。可他的脚步,却比刚才慢了许多,目光也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凌越身上。
凌越站在原地,看着沈惊寒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句话,虽然沈惊寒依旧是那副冷硬的模样,可他能感受到,沈惊寒是来看他的,是关心他的。
这份认知,像一颗蜜糖,甜到了他的心里,让他连日来的委屈与思念,都烟消云散。
沈惊寒在前线巡查了一个时辰,才准备返回中军帐。临走前,他忽然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前营将军道:“凌队正初任新职,军务或许不熟。自今日起,让他每日傍晚时分,前往中军帐汇报前营训练及防务情况。”
前营将军连忙应道:“是,将军!”
凌越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心头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每日都能见到沈惊寒,能向他汇报工作,能留在他身边多待片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赐。
沈惊寒的目光掠过凌越,见他喜不自胜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腹黑笑意,随即转身,带着亲兵离开了前营。
看着沈惊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凌越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可眼底的光芒依旧亮得惊人。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心头重新燃起了干劲。
分开又如何?调任又如何?只要能每日见到沈惊寒,只要能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成长,他就满足了。
而返回中军帐的路上,沈惊寒坐在马背上,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凌越练枪时挺拔的身影,是他望着自己时灼热的目光,还有他喜不自胜时泛红的脸颊。
他知道,自己找“汇报工作”这个理由,不过是想每日见到这只执拗的小狗,想多看他几眼,想借着军务的名义,与他多些相处的时间。
这少年,终究是他放不下的牵挂,是他藏在心底的隐秘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