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第七营时,天sE是一种脏W的深蓝。胡蝶坐在後座,两旁是沉默的护卫。没有人给她戴手铐,车门也没锁,但这b任何有形禁锢更令人窒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逃,更不知道能逃去哪里。
窗外风景从荒芜的营区边缘,渐渐过渡到整齐的农田,最後是灯火渐次亮起的城市。街道乾净,行人步履从容,商店橱窗里陈列着她几乎快忘记存在的商品:鲜YAn的布料、JiNg致的糕点、烫金的书籍。这是一个正常运转的世界,与她刚刚离开的地狱仅相隔两小时车程,却像两个平行的宇宙。
车子最後驶入一片安静的街区,两旁是高耸的石墙和探出墙头的黑松枝桠。官邸的铁门无声滑开,车道两侧立着复古煤气灯,光晕在寒夜里圈出一团团温暖的h。
她被带进主楼侧翼的房间。不是囚室,而是一个过於宽敞的套间:客厅铺着波斯地毯,卧室有张四柱大床,浴室的大理石台面上摆着未开封的香皂和rYe。衣柜里挂着几件质料柔软的衣裙,尺寸分毫不差。一切都准备妥当,像剧场的布景,只等她这个演员上台。
「将军晚点会见你。」带她来的年长nV仆姓吴,说话时眼皮低垂,不看她眼睛,「先沐浴吧。热水放好了。」
浴缸是白sE的陶瓷,大得能躺下两个人。热水蒸腾起带着香气的雾气。胡蝶坐在水里,用力搓洗皮肤,想把第七营的灰尘和那间会客室里的气味都洗掉。皮肤搓红了,几乎破皮,但那无形的wUhuI像是渗进了毛孔深处。
她换上柜子里的白丝睡衣,料子冰凉滑腻,贴着刚洗过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房间太安静了,只有暖气口细微的风声。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绒布窗帘——
窗外不是街道,而是一个内庭花园。即使是在隆冬,园丁仍用某种方法让草坪维持着不自然的翠绿。灌木被修剪成几何形状,没有一根枝条敢逾矩。更远处,是高高的砖墙,墙头装着她不愿细看的金属网格。
这扇窗,是一幅被JiNg心框住的、不会变化的风景画。
敲门声在晚上九点响起。
杨铮走进来时,胡蝶正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他脱下军装外套,递给身後的侍从,动作自然得像回到自己房间——而这里,某种意义上,即将成为他房间的延伸。
他看起来b在会客室时年轻些,也许是因为卸下了某种公开场合的仪态。眉毛很浓,鼻梁直挺,是一张堪称英俊的脸,如果忽略那双眼睛里过於平静的、评估一切的神情。
「还习惯吗?」他问,走向壁炉旁的单人沙发坐下,示意她也坐。
胡蝶僵y地在对面的沙发边缘坐下。习惯?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种荒谬的残忍。
「冷?」他注意到她无意识环抱手臂的动作。
不等她回答,他朝侍从点头。片刻後,侍从拿来一件厚重的羊绒大衣,深灰sE,款式简洁。杨铮接过,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大衣披在她肩上。
重量压下来的瞬间,胡蝶的身T剧烈一颤。
太暖了。羊毛细密的纤维裹住她单薄的睡衣,将寒意阻隔在外。更可怕的是,大衣内里还残留着他的T温,一种属於活人的、真实的暖意。这暖意像毒药,顺着皮肤渗进去,和她骨髓里的恐惧混在一起,酿成一种她无法辨识的情绪。
「别冻着。」他说,回到自己的座位。
三个字。和「就她了」一样简短,却截然相反。
胡蝶的手指蜷进大衣袖子里,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告诉自己:这是另一种束缚。一件更JiNg美、更温暖的束缚衣。她不能忘记。
但身T很诚实。在那极致的寒冷与恐惧之後,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的肌r0U无法控制地松懈了一毫米。就这一毫米的松懈,成了她情感防线的第一道裂缝。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