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丹青斧 > 第十二章:拔都为义战嬴鱼,隐踪景教觅绝机
    卫宗护教心同归,化散沉兰深诡意。先行中土福音布,龙虎今朝谁独一?

    至正十六年,三月二十四日,寅时,邯G0u与永济渠交界旁:

    寅时,是黑夜将退,白日将近之时,天下间,光与暗看似对立,但事实却是,互补有无。光有光之好,暗有暗之静,亘古之初,即是立场之分,谁说身处在黑暗之人,就一定会堕落深渊呢?又有谁能保证,身在光明中的人,就一定会步入天堂,与神同乐?这世间,若善恶真是如此分明,那,为何所有的人都陷在七情六慾的泥淖之中,选择昇华或沉沦?

    上天创世之时,其初衷,应只是一个修炼人心的至圣所,可始料未及的是,人,竟能将这炼炉开展得如此复杂、凶残、虚伪、Y沉、贪婪、仇恨。而更加让上天不解的是,人人都知和平的真义,为何?为何人始终都做不到真正的「和平」?永远,不管是何时何日,何种朝代,甚至是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百姓,都有争权夺利之景存在?人心,真是如此轻易就被动摇吗?此问,在罗俊心中,不解,在拔都心中,更是愁云。

    在出发yu回大都,也就是汗巴里之十字教总部时,拔都与罗俊在邯G0u前的凉亭下,深切的讨论溯源之法,一个挣扎,一个一意孤行,挣扎,唯恐衅天逆鳞怒;一意孤行,殊途左道向光明。两种不同的心思下,皆纠结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何谓正统?正统,於这个世间,究竟有何意义……?

    错节的心绪,伴随着即停的船只,罗俊,不亏是大都总堂所拣选出来的榜眼,自邯G0u起程之初,一路上,风驰雷掣,破浪翻云,如水中灵巧的水蛇似的,急速奔腾,以电光石火之势穿越运河,船过留痕快哉风,归心似箭yu揭迷,虽神sE稳若华岳,不过,以此行船之速,明眼人都知,罗俊,也有心急之时矣!

    下船後,两个人步行,往沉兰居而往时,彼此谈话一番,这时,拔都似乎被这两日罗俊的驾船技巧给惊呆,惶惶不明所以,因此,拔都下船後的首开一语,竟是有点断续结巴之态,他,似颤非颤的问罗俊道:「罗俊,你的……你的驭船功力……未免也太……出神入化了吧!」

    罗俊见拔都此种反应,脸上,不禁莞尔一笑道:「亏你还是名探花,虽是差了我一点,但,应该也有些许见识吧!驶个船就能让你如此赫然畏惧,唉!真不知道你的探花是怎来的?」

    拔都忽听此语,方才的结巴瞬间消逸无踪,随即改换的,是微嗔隐怒之态,立时,拔都带着稍稍戏谑的语气道:「好你个罗俊,你是否还在记恨我说你起不了火呀!敢这样取笑我,哼!也不过就榜眼嘛!有差吗?说你起不了火是在试探你,岂料你倒还真玩起来了呀!唉!今日我拔都算是看差你罗!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罗俊听罢此招反讽,其脸上,倒是显得一本正经样的回拔都道:「不与你话家常了,我也不过是看在你想玩的份上,我才舍命陪君子的,如今,我俩已快至沉兰居,想出此方的你,接下来打算意yu何为?」

    拔都见罗俊转瞬间回归正题之上,心下还真露出了一点不快,可要事在前,容不得嬉闹、虚应故事。因此,拔都也不知是从那变出来的,一晃眼,便从手中,横空腾挪出两套只在青楼才看得到的妖娆衣裳,一套,似是热焰狂炽、煽情邪魅、妩嬥粉黛;另一套,乃是平素成风,特立独行,在朴实的淡雅中,又不失那YAn冠群芳的特质,就在罗俊姹异到尚未回过神之际,拔都便问罗俊道:「唉呀!我的好弟兄,此两套衣裳,你yu求若何焉?」

    罗俊见罢!其脑识尚在那一瞬间徘徊流连,只听得拔都寻问之声,不闻其问话内容。因此,罗俊似乎是用下意识的自然反应般,直问了拔都道:「你手中的衣裳如何得之?在下实不明也!」

    一句离题的疑问,弄得拔都是捧腹大笑了起来,而罗俊也瞬间被这阵笑声惊醒,不过,依旧忘却拔都是问了何种问题?於是乎,他再问拔都一次道:「你方才是问我什麽?」

    此时,拔都止住笑意,回返在要事之上,并再次向罗俊说道:「先别理衣裳是怎来的?不碍事。不过我想,你这个经应试许可的榜眼,竟有如此惊姹之时,真是不简单啊!不过,既然你没听见,我就再问一次,我手中的这两套青楼nV子衣,你yu选若何?」

    不问则已,一问,居然问出罗俊心中所跨不过的那个坎,唯闻他信口一回道:「问我做甚?随便你安排即是,在下从没去过青楼,故我的自由意志不重要矣!」

    自己的选择,想用一句「不重要」来含糊带过?如是常人,听到此话的想法定是:「唉!难得嘛!选不出实属正常。」但在聪明的拔都听来,却是别有含意,因此,拔都问了罗俊一句话道:「你,退缩了吗?」

    关键纠心之语,正中罗俊心魔,是同门情谊?抑或是拔都天赋异秉?为何他,能一语道破自己心中的鸿G0u?在摩西十诫与寻求真相内,两相抗衡,虽当初是答应,可是行动呢?如何行之?犹豫、矛盾、无所适从,种种的心因,致使罗俊临前有了退缩之意。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实实在在是给行大事之人,如今,罗俊真能担当吗?

    就在罗俊陷入执念盘心之际,忽来一掌,直往天灵盖来,罗俊反应不及,应声倒落,昏厥当场,就在快落地之时,拔都的左手便赶忙向下托住罗俊的颈部,扶将身来,搀着他走进沉兰居……。

    古来正统谁堪问,几时心抚息权名?不论圣邪总是法,奈何执念天人争。

    入将门前,果不其然,拔都在民间的声名,名闻遐迩,且有直b蓝玉之嫌,唯惜的是,领域不同,蓝玉的名气,是流传在江湖儿nV的耳中;反之,拔都却是在青楼与赌坊之间,往复来回。但奇蹟的是,他从来就不曾赌过,也不曾染指青楼矣!

    就在踏进室内的刹那,青楼内,忽悠从左右两旁闪出两条人影,乍看之下,乃是一对老夫妻,有些许苍老,大概约莫四、五十来岁吧!右边一男,名唤—颜友竹。头戴一冠帽,身着一袭赭sE素罗衣,塌鼻,圆浑横脸,落腮胡,一双如铜铃般的双眸,一手托着那浓密的胡须,一手手臂撑在门上,行成一半倚靠式,一足颠地,眼眸子上下不停的轮转,非是打量拔都,而是观看着昏去的罗俊。

    而左边那妇人,名唤—方碧盈。身着藕sE粉黛衣,头簪一髻,虽年逾不惑,却风韵犹存,也不明是如何调养身子的?双手於x前交叉,嘴角略微上扬,鼻尖尚挺,淡抹瓜子脸,眼神中,散出一种独有的g魂摄人之势,与右边那男人一样,定睛在罗俊那,上下打量。

    登时,拔都望见他俩的眼神,略略窃笑一下,猛然间,他大喊一声:「喂!你俩是多久没见着男人吗?此潘安再世的俊容,岂是你们想瞧多久便瞧的吗?真是没规矩。」

    此时,一些由沉兰居所戮力拔擢的红牌名伶,也纷纷被拔都的这一声喊给惊得个个蜂拥而出,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拔都这儿照眼而来。瞬间,十字教的两名豪情英杰,彷佛是整个天下的中心一般,时空,也在此时此点完全凝冻,所有的焦点,所有人的呼x1,甚至是连青楼玄关上及地板上用来装饰栽种的花草,都被拔都的此次登门给震摄不已,而众人的奇经八脉,亦在一时之间,经络内所运行的气流,砰然冻结。

    拔都一见此势,连他自身也被此种情境给惊得有点措手不及,但拔都岂是池中物?於是乎,拔都清了清嗓门,压抑了他内心里那方才一惊,并再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已许久未临,都忘了此时辰是沉兰居的歇息之时,吵醒了你们,对不住啊!」

    连呼三声对不住,道尽满心的愧疚与失礼之情,而众人,也因此三声温婉诚心的道歉,姗姗的缓过气来。就在此时,一名青楼姑娘,一张未曾看过的面容,沉鱼落雁貌,其双眸,恍如蛇蠍般的邪祟诱惑,唯见她,缓缓的从二楼下阶来,yu亲迎拔都与罗俊。这时,在拔都一旁的方碧盈,赶忙上前制止道:「柳萦,你下阶yu何?」

    一声呼喊,止住了nV子的脚步,此时,颜友竹也发了声道:「柳萦啊!你是见着啥啦!走下身来g嘛?」

    其余名伶见此情景,纷纷笑得东倒西歪,有的人笑到扶在墙上,有的人撑在楼梯扶手上,有的人笑到坐在地板,又有的人捧腹大笑,使得柳萦瞬间收敛起那副偷魂牵魄的面容,随即变换的,竟是……不经世事的农家村妇相……。

    此等SaO动,也引起了隔壁颜友竹所经营的赌坊之人,登时,沉兰居形成了两GU势力的汇合。想不到,一名nV子的缓步下阶,会造成如此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乱局,此情,在拔都的眼眸中,实为些许荒唐,但,为了别让气氛凝结在此,也为了背後的罗俊,拔都於是乎出了声问了方碧盈道:「方老板,这名nV子,想必是初来乍到吧!」

    方碧盈一听此问,连忙上前答道:「来自十字教的修士,光临我沉兰居,乃是蓬毕生辉矣!今日此nV确实只初来三日尔尔,许多规矩仍然不明,还请修士见谅矣!」

    拔都一听此歉词,并无立马回应,反倒是向赌坊之人唤声道:「谁能帮我将此名修士给扶将房?」

    话甫落,马上就有两名赌坊下人应声现出,将罗俊小心翼翼的搀进厢房内,其间,有许多名伶的眼神,SiSi的紧盯罗俊那摊软无力的身躯,心下,个个按自赞叹,好像还真没见过如此俊的美男似的,随着罗俊上至三楼,进了左侧後边倒数第三间厢房时,众nV伶才依恋不舍的回过神来。

    拔都见状,暗笑一声,并自忖道:「看来有那麽多桃红柳绿,赏心悦目的名妓如此Ai慕他,三个时辰,绝对拖得过,哈!」

    随後,所有之前被SaO动所x1引而来的人,各自散去,唯留方碧盈、颜友竹,以及拔都三人。

    众人散去後,颜友竹眼见四下无人之际,登时,向拔都进身下拜道:「感恩拔都老爷那时的挺身相救,若否,我与内人的基业也没可能还有此半壁江山能守矣!」

    半壁江山?此话何意?只见拔都略微一笑,亲扶友竹身起,并且与他道了一句圣经经文,出自<约翰一书>第一章第九节,其文如下:

    「若我们都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一切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语毕,拔都看着友竹以及碧盈,两个人,已是珠泪滚落,痕迹满面,因为,这句经文,正戳中了他们内心那不能让任何人所触碰的软肋。昔日的心魔,致使他们又忆起了过往的罪孽,在暗无天日的黑霾中,遇见了十字教。对他们来说,拔都,是他们在无尽地狱中所渴望、摆脱、重生的浮木,更是他们生命中,唯一的救赎浮屠。若没十字教,他们,真有可能一生,都必须在罪孽的轮回中,不停入Si,不断出生,永生永世,没有超生拔Si之机也!

    在两夫妇因此句经文感动之时,拔都一本正经的,从颈项上拿下一块玉佩,玉佩上写着四个大字:「靖平圣界」,并果断的交予两夫妇之手道:「我此次来,主要是藉你们之所,隐遁我们十字教的踪迹,以防任何万一,而今,我要用我的荼蘼,一剑斩天关,来面对自我入教以来,上帝对我的最严峻考验。因此,若三个时辰我未回来,千万不要向他说我已葬身渠中,就此,拔都向你们拱手拜别,但愿,非是永别呀!」

    说甫落,不等两夫妇之应,随即,拔都再度使出绝世轻功—「圣影帝踪」,乍然,消逝在一片疑惑之中,而且,不知是从何时就排好的退路,当他一溜烟往沉兰居後门窜出时,竟也顺势换好事先的伪装,扬长而去,唯留,尘土旋风,满庭愕然,以及……一双圣洁却被现实玷W的村妇双眸,不由分说,乃柳萦是也!

    为教重临花柳巷,随心声喝惊波澜。昔年恩救今还义,单剑骁驰斩天关。

    三月二十四日,辰时,江浙扬州,阿罗本客栈:

    lAn觞叙利亚,曾经,於公元四百二十八年时,在罗马,以弗所大公会议,判定为异端。理由,只有一个,与其说是对於三位一T的认知歧异,不如说是他们当时,对圣母玛利亚是否为「上帝之母」的神学观,彼此争议不休,最终,因着所谓「公正」的以弗所大公会议,使得聂斯托留派被逐出整个欧洲地区,继而客Si埃及,所幸,在其後教徒的努力传教下,於美索不达米亚、波斯、印度及远东地区开枝散叶,遍火连城,并在数百年的苦心经营後,在贞观九年之时,化名「景教」,流传中原。

    从进中原的首代—阿罗本之时,便使出各种浑身解数,游走八方,派遣弟子四处传教,幅阔景教势力之外,自己也写了几部教内之书。更有甚者,还一度藉佛教之力,光大自家派门,遣其一名教徒,名唤景亭,与当时的佛教联译〈八卷经〉,并且,阿罗本还亲身陪读当时的唐太宗三年,演经说法,原因无他,因按〈唐律疏议〉规定—外教初传,还察三年,得龙颜悦,始得开宗立派,播扬大唐……。

    一切,皆是人心所然,不光是基督圣教,其余宗派也亦同。起源,通常是昊光穿云,清圣掩尘,馨香天降,普生渡苦,是万物的晨曦,众生,所引颈盼望的大千彼岸。尔後,却成另一个深霾闇狱,毁天绝地,焦土覆海,只因,人心不足,y要另寻他路。人的好奇心及不遵循之本X,虽是好事,但可惜的是,人往往走之方向,是绝处无生的—Si路。

    扬州,乃景教被唐武宗所灭之时,驻守在南方地下组织的分营,世代交替,皆以阿罗本为宗主,且每年的此时,邻近扬州的景教各部门,都会聚集在此,焚香礼敬,绕香堂三巡後,就是仪式的开展,此仪,正是景教自波斯以降,至如今所传承下来的仪典—四旬斋。

    此时此刻,一如往常,客人络绎不绝,户限为穿,店小二忙进忙出,额上斗大的汗珠,是他们勤奋不懈,以客为尊的做工印记。虽未过午,但此间客栈,却仍是远近驰名,车水马龙。然而,在人声鼎沸之中,两个人,一人,鹰眼怒视,虽是气定神稳,可隐隐中,更多的是,全身紧蹦,戒备四周,左手负後,在食指与中指间,暗藏四根银针,遥指客栈的四方,凛然临风,英姿飒爽,一道气劲,蓄势,待发,伤命,无尤。

    另一人,豪迈霸气,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凌威雄武,势可断岳摧林,裂天劈地。不过,他不若那人般,杀气暗藏,随机待命,而是,大碗喝酒,大口吃r0U,一副置身事外之态,更惨的是,整桌都是别人出的饭钱,宛若请客似的,吃得津津有味,yu休还食,全然不考虑身边之人是否已用过早膳。

    两人,不必再说,正是来自杭州大教堂的冠英,以及山西罗马教堂的蒙古教徒,阔里忽颜。两名功法绝顶的圣徒,各自在不同的极端,试想,何曾有人的早膳即是J、猪、鸭三种禽畜之r0U摆一满桌的?而冠英,人未至,心神就入敛六分,说不定,根本就不用费丝毫气力,景教的「教冶密令牌」便可手到擒来呀!

    只见阔里忽颜终算饱餐,正yu赞赏此间客栈的料理是如何唇齿留香,三月不绝於口之时,赫见,一旁的冠英,撼人威杀之气,聚身满盈,顿时,忽颜不由得笑得声来,并似嘲讽般与冠英道:「唉!我的冠英大侠呀!敌人未至,你倒已成如此汗毛直竖状,若人至,岂非将此客栈踏平,方能休止乎?」

    此时,冠英见阔里忽颜彷佛事不关己的在调侃他时,负手向背的左手,快速现尘,并向饭桌厉呼一声,桌面gUi裂,并正颜立sE的道:「这便是我冠英的处事个X,未雨绸缪,先求不败,再而求胜,倒是你,个X应b我冲吧!还能如此轻薄调侃,转X了是不?」

    顷刻,乍闻忽颜朗声大笑,并用左手轻拍着冠英的肩膀说道:「虽俺粗犷蛮悍,不过,景教之事,俺了然於x也!为此,俺何需戒备?俺只需悠闲的坐等伊来即可啊!」

    冠英听罢此言,似信非信的掏了掏耳朵,因为,此等话句不像是出自忽颜之口,以前在总部大学堂之时,也不曾看闻阔里忽颜有此一派自若的神情,是自己看差了吗?正思时,原先紧绷yu战之心,也稍减舒缓,可是,手中的针,仍然紧夹在双指之间。

    此刻,忽颜已酒足饭饱,双手环抱後脑,翘足挺肚,双眸微闭,犹如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般,轻描淡写的等待时机临近,一旁的冠英见他至此,越见,就越感对他神秘,为何?为何他能如斯自在?他,究竟知晓景教的多少秘辛?

    圣字缘由谁论定?同宗殊路异端裁。初源摒弃外邦扬,岁考人心难越崖。

    就这样,彼此僵持了二刻,只见忽颜时而搔首弄姿,时而r0ur0u鼻头,时而伸伸懒腰,抑或是,起身活筋动骨,扭扭颈部。冠英,终於忍不住了,於是乎,他按耐不住地问忽颜道:「忽颜,虽汝看似稀松平常,但吾,仍有疑问,不知汝,是否能为吾解答一二呢?」

    此时,阔里忽颜也毫不吝言的回道:「有何疑问,但问无妨也!」

    冠英听罢,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并道:「景教的四旬斋是否就是吾教的四旬期,并持续四十日?直至复活节那一刻为止?若答案是肯定的,那汝又说,他们光临此客栈是为纪念阿罗本与举行四旬斋,又是为何呢?」

    一连两个环环相扣的问题,只闻忽颜轻笑两声,缓缓回椅凳坐下後,慢条斯理地回冠英道:「你料得不差,四旬斋正是四旬期,但,四旬期的时日俺相信你也知晓,由於每一年的复活节日期不固定,都必须要推算,导致四旬期也不一致,因为四旬节是由复活节当日往前推演四十日,而今年,我想你也明白,四旬期是在几月几日了?」

    冠英一听四旬斋等同四旬期时,倍感盛欢,因此,他在脑中稍稍推演一番後,直截了当的答道:「乃二月初四是也!并到今年的三月二十八结果焉!」

    「所以还有四天对吧!」忽颜听罢答案後,随即也瞬回冠英此语,冠英语诺,不再言,静等忽颜揭晓他方才的次问。

    只见忽颜不疾不徐的再应道:「说来景教信徒也算虔诚,永铭阿罗本为统,无巧不巧,阿罗本身Si之时,正好是在这日,因此……你应明白为何对他们而言,此日是如何重要了吧!」

    冠英听完忽颜之言後,心下拜服不已的暗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忽颜说他们会聚在此处,看来,阔里忽颜也非是无智之人哉!而且,还有些许胆大心细,能想到事先来此地预作埋伏,着实不简单啊!」

    不过,虽然忽颜说得头头是道,但,他爷爷阔里吉斯当年转信十字圣教之时,忽颜是年六岁尔尔!既是如此,那……忽颜先前所说与今朝之言,是真是假,抑或是,亦真亦假呢?

    正当忽颜与冠英在热络谈论景教之事时,忽尔,客人瞬闪,散去一半有余,许多客人,因不及付银两给店小二,所以,纷纷将银两丢掷在饭桌,从容而走。有些桌上的银两,甚至是与未食完的饭菜混在一起,且几乎,每个饭桌上都是杯盘狼藉,油酒混融,并自杯中、盘中流出,并在桌面顺淋而下,致使地面满是菜、r0U屑之味。而灶房里,所有伙计也疾敏迅出,分做两排,一排忙收碗盘、酒瓮、将椅子归位,清洗地板;另一排忙去二楼及三楼,通知其他房客此期间不得随意出房走动,此时,忽颜与冠英已闪到一旁观视此景须时,不知是哪来的默契?两人竟异口同声说道:「起风了,好戏,正山雨yu来矣!」

    语毕,唯见客栈门口,早已林立了许多教旗,且在客栈的左右,亦各立了一排教众,每人手中皆握着一道教旗,花边呈三角形,环绕旗围,红YAn似火,旗面乃一圆形,深靛蓝为背景,中心,是用楷书T所刻划的金字,不由分说,即是「景」,宛若旌旗蔽空,乌云掩日之势。登时,只闻那两排教众,面对面,口诵诗号,其诗如下:

    真常之道,妙而难名,功用昭彰,天下唯徒。

    连呼数声之後,一人,手持景教权杖,为一金铜棍器,棍顶,雕塑了一颗昭yAn,烈焰狂涛,斜照噬原。昭yAn上,有一图像,形似天使,又似不是,只见其相,乃一鬼脸,鬼脸头上,生毛带角,呈左右半月弯曲,其身,蕴化一对翅膀,无足,亦无手,眼神狰狞,此金铜权杖,名唤—「灼日景澜」。

    缓步踏足,涉世渡航,口诵天语,愿染世尘,归途伊甸。在初yAn旷照下,此人,宛若天使垂降般,夺目圣华,沛然神威,周盈方圆,。此人,头戴圣辉高帽,两道庄严又慈悲的白眉,高挺鼻,双颊颧骨显而立明,炯炯有神,风采奕奕的双眸,身着一镶金教服,配搭着玄sE披风,足穿白金靴,稳履雄视,一行一印,在每次权杖伫地的铮鏦声中,凛冽不可与犯,他就是,景教在元朝开展的首席主教:雅八阿罗诃三世。

    主教亲临,随即,其余的神父以及神职人员,也随後跟上,此时,在一旁暗处阔里忽颜看此情景,左手微拉冠英衣袖,冠英正感疑惑之际,忽颜压低嗓门,用他那沙哑却轻声的话音道:「机会来了,我们上吧!」

    究竟,忽颜是寻到何种契机?这场仪典能如愿顺利进行吗?「教冶密令牌」又该如何得手?重重疑云,只在一念之间,冥霾破晓矣!

    霸横真X理犹智,晓敌钜靡以逸待。圣人步履似天降,撼凛神威元首开。

    辰时,永济渠上

    同一时日,在永济渠上,一人,骁然冷立,竹伐,顺水而流,神情,一往无悔,背上剑,悄然耸动。坚心如铁,为厘清争纷原由,拔都义不容辞,亲赴刀山血海,虽会身Si,但始终无悔,一日基督徒,终身基督魂,谁说个X会影响人的一生?至少,在看似玩世不恭、游戏人间、全无正经之态的拔都身上,此话,毫无成立可言矣!圣教恩怨,就是教徒的使命,若没先平息教怨,又何以广传福音,帝Ai社稷?和平,从来就非是梦想,乃是,必然之行也!

    狂涛水漫吞天势,剑出荼蘼圣光寒。乍然,在平静的渠道上,暗流袭卷,渠水暴涨,底下,一GU术法之力,冉冉陡升,刹然,水底震动,错脉千里,石崩泥现,浑沌无明,浊水翻搅,回填地心。拔都见状,瞬间,一个下意识的反S动作,油然招起。於是乎,拔都藉竹筏顺水之势,左足一顿,借力使力,身旋半空,右手,紧按剑柄,形一十字图转,纳破星汉之势,扫视八方,定眼河山。不多时,遥见在远方二里之处,一道强悍无l的血sE红光,水天一接,往若纵天云梯般,贯天袭地,天际间,顿现彤天开云之象,紧接着,血雾弥天,吞日噬月,光现出一丝丝、一阵阵、如针、如雨、似绵、似利的腥红血箭,铺天掩地,撼杀而来。

    拔都见状,不危不避,双手捻指,顿时,荼蘼剑起,飞身拔都头顶,呈一顺时轮转,左指上昂,十字教圣功心法流窜盈身,穿透任督二脉,源源不绝,庞然无涯。顷刻,荼蘼映渠,锋流千湍,引圣聚功,一对盖天血箭,陡然,人剑合一,凝成一完美护罩,护罩之顶,剑意散S,尽挡来势,此招正是—「凡帝剑武」初式—「屏山裂云」。代表圣邪的双方,雄霸交并,彼此画织一幅,血雨水花……。

    正当势均力敌之时,拔都心下瞬现一点莫名:「为何嬴鱼至今仍未出?难道,永济渠上的阵式已被改换成此阵?」

    疑惑间,不觉力落三分,须臾,水底下再现异象,霎时,涡漩越搅越猛,掀泥中,自涡漩中心,放S出湛蓝水箭,仰天之势,凌洵凶厉,与天箭默契连合,水天同空,尽往拔都b杀而来。

    拔都赫见此阵竟藏有暗招,心下一惊,脑识中,绝对武感再出,登时,拔都功提三成,擎天之威,不与言表,似是y拼,但,拔都岂是易与之人?乍然,後招随至,慑天化势,竟是,一化二分,本T顺势跳离战圜,惊险保下一命。

    「想不到,想不到竟是天地绝生之阵,好个白莲魔妖,待我决杀此阵时,我,一定亲赴本坛,讨你这一阵之仇矣!」拔都忿忿然的怨韩林儿的布计,然後,手持荼蘼,左手剑指上昂,凌功抹剑,不多时,一道罕世匹敌的圣璨白光,曜然横世,如火树银火般,爆散出连珠白萤,这时,拔都剑势挥转,直取箭阵中心,并将方才的白萤全数x1纳身内,只见拔都再度人剑合一,合并白萤之功,犹如神佛现世,目不能视,山河腾动,本已耸动不已的地脉,此刻,地鸣再响,隆隆地嚎彻玄h,八荒无道仙人指,此招正是:「凡帝剑武」继式:「霜萤昊天」。

    须臾,拔都顿成一GU无与lb的白光,向左,以逆时针之势,辅以加速度之威,cHa入阵心,唯闻轰然一响,血箭之阵应声而破,而拔都,也被这GU巨力给震上半空,荼蘼脱手,倒cHa渠中,随即,一泓水溅,碜和了圣徒之血,喷洒宇宙,象徵人对信仰的虔诚与守护,也宣誓着,拔都,乃为和平,执着而来……。

    元功用尽的拔都,气空力尽,真是料想不到,破一个阵居然需要用到武功心法继式,原来白莲教的实力远在自身的预估之上,但,圣徒无悔,为理想,为执念,再艰难崎岖,也要功德圆满,这样Si後去天国时,才不会愧对上帝之颜,甚至是,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此际,因永济渠的渠水,於方才一战後,水已蒸化泰半,故拔都与他的荼蘼剑才能免於被洪水暴流吞噬之灾。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罗!

    正当拔都拔地立身,荼蘼收鞘之时,眼前之象,惊诧得使他口不能言,满睛遍照,岂是一句满目疮痍就能形容?根本就是,地狱修罗无间戮,天l灭绝枉Si城。方圆三百里之内,生机尽归虚无,鸟鸣绝响,屍骸积叠,更绝的是,连地底的数百年前的先人白骨,也被卷迹曝世,有些骨骸,还完QuAnLU0露,一览无遗,与方Si之人的Si屍,交相错纵,如此惨绝人寰之象,别说是十字教的圣徒,换作他人,无一不感心痛,无一不觉哀伤,无一不发悲悯。拔都见罢此景,心下也顿然呢喃暗道:「此地百X之Si,我拔都,亦要负全然之责也!」

    正当拔都yu忏其罪之时,突然,蒸散泰半的渠水,竟再次如地热上的喷泉般,不断以崩天击日之势,向上再形一GU强劲水柱,遇半转下,须时,水柱中,暴窜一堆拥有双翼之怪鱼,一只只,一双双,一对对,二二化数,四四化结,呈一双GU螺旋之势,簇簇成群,向拔都猝然狂杀而来,等拔都反应之际,却是不及出招,脑识中,唯闪出一语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暗计,真正的,嬴鱼杀阵也!」

    话甫落,拔都,连同手中荼蘼,人与剑,犹如相知相惜的知己好友,此时此刻,人亦剑,剑亦人,平生江湖闯无涯,剑在人同敌万夫,生,一同安乐,Si,齐赴天国,领罪受判。就在嬴鱼阵如蝗虫过境般冲杀一波以後,唯见,渠天散热血,生Si未卜时,拔都就这样,连人带剑,在浩瀚的乾坤中,无影无踪,究竟是为教壮烈牺牲?还是上帝犹见垂怜,救他一命还yAn呢?一切,都是造化尔尔焉!

    只身赴险义昭彰,随侧荼蘼捭逞威。尽途绝杀柳花明,岂料真谋阵嬴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