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伤心小狗俱乐部 > 伤心小狗俱乐部 6
    顾辛鸿扶着早见悠太上了车,沉声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像是早已习惯掌控局面。车内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姣好的轮廓。

    早见悠太却低着头,声音虚弱地抗拒:“我……没事,回家擦点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腹部,像是想掩饰疼痛,脸上青紫交错,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顾辛鸿闻言,目光一沉,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掐住早见悠太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那张原本白净好看的脸上七荤八素,青肿和血痕交错,狼狈不堪。顾辛鸿的目光下移,注意到他捂着肚子,眉头微微皱起,猜到他身上还有其他伤。

    他胸口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语气冷淡得像结了冰:“随你便。”

    他松开手,转头对司机吩咐:“找个药店停车。”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早见悠太连忙摆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不用麻烦,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

    顾辛鸿冷冷打断,“你只会被那群人打死,或者被卖到牛郎店,接客接到下面断掉。”

    他扶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让我安静一下。”

    早见悠太被吓到了,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带着点委屈,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像只受伤的狗崽子。

    这次,顾辛鸿听得清清楚楚,眉头皱得更深。

    他心底的火气更盛,被早见悠太这副态度弄得有些烦躁。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固执推辞,不肯乖乖接受帮助。明明这么弱,却偏偏固执得像块石头。

    顾辛鸿瞥了他一眼,看着那张唯唯诺诺又该好看得该死的脸,心底不知怎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眼前这张脸,这副又倔又弱的样子,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记忆深处那个被遗忘的自己。

    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只记得童年在福利院度过,瘦弱多病的身体让他成了别人欺辱的对象。那些冷眼、嘲笑和拳脚如影随形,却从无人伸出援手。当姓顾的老东西找到了他,说要带他回顾家的时候,他曾天真地以为那是解脱,却不料踏入了另一个更残酷的地狱——冷血的变态父亲、无休止的家族权力争斗、还有那段给他的人生留下了深刻屈辱和阴影的学院时光。

    可他还是咬着牙爬起来了,一步步站到如今的位置。

    顾辛鸿的目光落回早见悠太身上,心底的复杂情绪翻涌。他既鄙夷他的软弱,又莫名地生出一丝怜悯,像是看到了从前那个无助的自己。他既想冷眼旁观,又莫名难以放下。

    “不是逞能就是道歉,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顾辛鸿哑着嗓子,语气恶狠狠的,完全没在顾及身旁那颗低垂的脑袋。他的声音在车内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窗外的夜色如墨,只剩车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流转。

    早见悠太的肩膀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却没吭声。他低垂着头,顾辛鸿那句刺耳的“真没用”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心底。

    屈辱感像潮水般涌来,恐惧、委屈、羞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耳边回响着巷子里混混的嘲笑、女人的咒骂,还有自己无力反抗时的惨叫。这一切,像是又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让他几乎窒息。

    这一晚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他不过是好心想帮那个女人,却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接下来的所有事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有错吗?他只是想做件好事,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胸口的疼痛和脸上的青肿还在隐隐作痛,可更痛的,是那种无力和羞耻交织的折磨。

    顾辛鸿的态度让他更加不安。

    那晚替他解围、温柔得像天使一般的男人,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几分不明由来的怒意。早见悠太偷偷抬眼,瞥了顾辛鸿一下,心底泛起一丝慌乱。思绪像漩涡般打转,提心吊胆地默默承受着这份复杂的情绪。

    可即便如此,顾辛鸿还是再一次救了他。就像在酒吧时的那一晚,像一道光,从天而降,强硬却不容拒绝地将他从深渊里拉出。

    这种被救赎的感觉,让早见悠太的心底生出一丝微弱的温暖,却又夹杂着更深的羞耻——他既感激顾辛鸿的出现,又为自己这副窝囊的模样感到无地自容。

    “对不起……”早见悠太又低声说了一次,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怯意。

    顾辛鸿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回想起刚才自己那没由来的怒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转头看向早见悠太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欺负小孩的恶人,心底不由得一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干嘛又道歉?明明骂人的是我。”

    他咳嗽一声,有些别扭地说:“对不起,我刚刚太急,说了难听的话。”

    早见悠太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小声嘀咕:“不,我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顾辛鸿一怔。

    哥哥?

    他眉梢微微挑起,没料到突如其来的称呼。

    早见悠太垂头丧气地呆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像是被烫到一般,慌不迭地捂住脸,连耳朵根都红透了:“啊!我是说......顾先生!对不起!”

    他声音里满是崩溃,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您对我很温柔,总是受您好意,无意间就……”

    顾辛鸿被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逗乐了,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哼笑出声。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对方额前沾在伤口上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他:“爱叫就叫啊,让你叫两声哥哥,又不会掉块肉。”

    他的语气带着点揶揄,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像是卸下了那层冷峻的外壳,露出少见的发自内心的温柔。

    车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司机已经买好创伤药、消毒液、绷带和棉签等处理伤口的东西,识趣地站在车外等候。

    早见悠太低着头,心里盘算着谢过顾辛鸿后就离开,等伤好了再找个时间登门道谢,顺便把买药的钱一并还清。他咬了咬唇,抬起眼,小声说:“顾先生,谢谢您……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

    “诶?”早见悠太愣了一下,又试了一次,门依旧纹丝不动,像是被锁死了。

    顾辛鸿看着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打趣:“这么急着要跑?看来伤得不重。”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故意逗弄。

    早见悠太一见他笑,脸颊瞬间烧得更红,连忙偏过头,声音像蚊子嗡嗡:“我……我打扰顾先生太久了,真的该走了。”他攥紧了衣角,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顾辛鸿挑了挑眉,恶趣味地继续逗他:“那以后不叫哥哥了?”

    早见悠太沉默了几秒,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头咬唇,嗫嚅道:“……要、要叫的。”

    顾辛鸿笑意更深,斜靠在座椅上,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我记得你会说中文,对吧?”

    早见悠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

    顾辛鸿的眼神闪过一抹玩味,像是抓住了什么有趣的把柄:“那用中文叫声‘哥哥’来听听啊。”

    他下巴微微一扬,目光直勾勾地锁在那张脸上,带着几分恶劣的期待。

    早见悠太猛地转头,对上顾辛鸿那双漂亮的眼睛,瞳孔里映着车内昏暗的光晕,像深不见底的湖泊,带着让人心悸的魅力。他张了张嘴,似乎已经要做出那两个字的口型,可一触到顾辛鸿的视线,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来,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整个人像是蔫了下去,瘪着嘴,羞得说不出话。

    “叫一声。”顾辛鸿下巴抬了抬,朝车门方向示意,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哥哥给你打开。”

    早见悠太犹豫了片刻,脸红得像要冒烟,终于低着头,憋了半天,用中文小声叫了句:“……哥哥。”

    软糯的口音,或许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声音,带着点许久不用中文的生疏。听上去天然地像小孩撒娇,尾音轻轻上扬,挠在人心上。

    顾辛鸿喉结微微一动。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身子微微前倾,越过早见悠太的大腿,手搭在车门锁上。早见悠太立即如临大敌般猛地往后缩,挺拔的身体几乎整个贴在靠背上,仿佛顾辛鸿是什么洪水猛兽,既不想妨碍其,又害怕与其有任何身体接触。

    见他那副样子,顾辛鸿心底的恶趣味又冒了出来,手指停在车门锁上,却迟迟不按下。他微微侧头,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手掌撑在早见悠太两腿间的空隙处,像只路过的猫,转头抬眼打量那张红得几乎要冒烟的脸,慢悠悠地说:“嗯……我改主意了。”

    “咔嗒”一声,车门锁未打开,反而是早见悠太的安全带扣被轻轻按下,弹开,清脆的声响在车内显得格外突兀。

    顾辛鸿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低沉却带着点揶揄:“都叫哥哥了,那我得好好照顾弟弟啊。”他目光停留在早见悠太脸上,眼神里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像是故意要看对方手足无措的反应。

    顾辛鸿的上半身几乎要压在早见悠太腿上,令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他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心跳如鼓,砰砰作响,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盯着顾辛鸿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深邃的湖泊,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诱惑,让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这种感觉奇妙而矛盾。

    之前那个女人靠近时,他感到生理性的厌恶,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地想要干呕。可现在,面对顾辛鸿这张雌雄莫辨的俊美面容,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独特的香气,早见悠太却只觉得脸颊愈发滚烫,肾上腺素像是失控的地下铁般急速狂飙。他甚至开始担心这么大的心跳声会被那个人听见,又要被取笑一番。

    早见悠太咬紧下唇,像是想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顾辛鸿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深,这小孩的反应在他眼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趣味。看着眼前这只好像第一次开荤时晕头转向的奶狗崽子,他忍不住又生出好几分逗弄心思。

    “眼睛闭上。”语气轻描淡写,带着点哄骗的味道。

    早见悠太愣了一下,眼神游移地盯着顾辛鸿,视线不自觉落在对方形状姣好的薄唇上,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抿着唇慌乱移开眼睛,脸颊更红了几分。

    “怎、怎么了?”他的声音低软,带着点心虚。

    顾辛鸿挑了挑眉,轻声笑道:“被人这么睁大眼睛盯着,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早见悠太犹豫了一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他微微仰起头,脖颈的血管微微突起,显露出一副精壮有力的男性线条。

    大男孩突出的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清楚地落到了顾辛鸿耳中。

    顾辛鸿的目光扫过他紧闭的双眼,那张脸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高挺的鼻梁,线条柔和却不失棱角的下颌,皮肤白皙得像是未经雕琢的瓷器,即便被青紫和血污弄得狼狈不堪,依然掩不住那份清秀俊朗的底子。整洁的眉毛微微蹙着,睫毛长得有些过分,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张脸,确实很对他的胃口。

    带着未脱的干净少年气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细嗅的、不谙世事的奶狗味。顾辛鸿在心里暗笑他一脸傻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顺手轻轻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消毒棉签和药水,俯身靠近了些,轻轻撅嘴对着早见悠太的脸吹了一口气。凉丝丝的气流拂过,将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伤口。

    早见悠太浑身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柔风撩得心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抿紧唇低哼了一声。

    顾辛鸿的手指轻轻探到他脸上,棉签沾着消毒液,往伤口上小心地点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早见悠太猛地睁开眼,又往后缩了一下。他即刻捂着嘴,怯生生地看着顾辛鸿,眼神里满是无措。

    “嗯?”顾辛鸿笑着看他。

    早见悠太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猛地移开目光,头偏向一旁,嘴唇抿得紧紧的,下巴甚至微微颤抖着。

    顾辛鸿挑了挑眉,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恶劣的逗弄:“你在期待什么吗?”

    早见悠太憋红了脸,低低地“唔”了一声,像是急于否认,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发出这种小动物般的呜咽,全然没有意识到车内的空气反而因为他过于青涩的反应变得更加暧昧了几分。

    “好了,不逗你了。”顾辛鸿见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这薄脸皮的小孩怕是要被吓得跳车逃走。他轻笑一声,换成中文,那声音柔得像带着钩子:“把脸转过来,哥哥给你擦药啊。”

    那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早见悠太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听话地转过脸去,亮晶晶的目光落在顾辛鸿眼睫上。他心口像小鹿乱撞,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顾辛鸿指尖的动作。视线顺着修长的手指滑到手腕,袖口里露出几道浅淡的疤痕,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那些疤痕略显狰狞,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像是一个隐秘的故事,刻在顾辛鸿白皙的皮肤上。

    心脏猛跳,记忆被拉回在酒吧初次见到顾辛鸿时的夜晚。

    那晚他帮顾辛鸿捡起掉落的手环替他戴上时,就曾瞥见这些疤痕。只不过当时酒吧灯光昏暗,他不好意思多看,只匆匆一瞥便移开视线,生怕冒犯。可现在,顾辛鸿抬着手给他擦药,动作坦然,毫无遮掩,手腕上的疤痕清晰地映入眼帘,像是在诉说某种不为人知的过往。

    早见悠太胸膛起伏未乱,借着顾辛鸿替他擦药的姿势,目光悄然在手腕位置上停留。他时不时垂眼,试图掩饰自己窥探的欲望,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像是好奇,又像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悄然滋生。

    那些疤痕,浅淡却又深刻,让早见悠太心口莫名地感到一阵闷痛,仿佛自己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舍得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么多伤痕。任谁看都是本人自己留下的,用刀尖一笔一划刻下的过往。

    他咬紧下唇,试图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股莫名的刺痛,像是为他所不知道的过往而心痛,又像是为他的无能为力而懊恼。

    顾辛鸿原本专心上药,完全没在意手腕上的疤痕暴露在早见悠太的视线里。起初他只以为早见悠太的沉默是因为害羞,或者是在忍着伤口的刺痛,可中途偶然抬眼时,却发现——早见悠太的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雾。

    顾辛鸿愣了一下,动作停住,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你在哭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诧异,完全无法预料这小子的反应。

    话音刚落,早见悠太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内心满溢的各种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扑簌簌地掉下来。

    “……呃?”

    顾辛鸿突然不会了:“为什么呀?”

    早见悠太慌忙低头,用袖口擦眼睛,声音哽咽着说“没哭,没事”,可那副抽抽搭搭的模样,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的情绪。

    顾辛鸿彻底懵了,他当然清楚早见悠太不是在装哭,也不是博同情,就是在哭,真在哭。

    他不理解,真不理解。

    他在心里腹诽,这小子站直了都快一米九了吧?这么个大男孩说哭就哭,金豆豆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反而给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偏偏顾辛鸿自己更擅长装模作样挤眼泪演戏,这种纯粹到让人毫无防备的泪水,反而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那人下巴上掉下来的眼泪。被那滚烫的泪珠子烫了一下,猛地回神,后知后觉自己这举动蠢得要命,简直像个把纯情少女惹哭的浪荡人渣。一时间手足无措,堂皇得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

    他赶紧收回手,扯了一张纸巾,重重地按在那张带着伤口的俊脸上,语气里带着点不爽的掩饰,像是想掩盖自己的尴尬:“哭什么!真没出息,多大点事怕成这样?”

    纸巾盖住早见悠太半张脸,遮住了他红红的眼眶,可那抽抽搭搭的细微声音还是从纸巾下透出来,像只委屈的小狗在低声呜咽。顾辛鸿的手顿了顿,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柔软,像是被这毫无防备的脆弱戳中了某处,让他既想骂人,又舍不得再多说一句重话。

    早见悠太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从纸巾下挤出一句:“不是因为怕!”声音带着点倔强的哽咽,像是在极力辩解,却又因为哭腔而显得底气不足。

    顾辛鸿啧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不是因为害怕?那多半是疼得受不了才哭成这样。他突然想起早见悠太从上车后就一直捂着肚子,眉头一皱,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焦躁。难不成是伤到内脏了?

    他没多想,手里的棉签和药瓶直接塞进早见悠太手里,语气急促:“拿着!”

    早见悠太不明所以,泪眼汪汪地垂眼看着顾辛鸿,眼神里满是困惑,却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东西。两只手被占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顾辛鸿猛地凑近,一把扯开他的衬衫脱下来丢在一边座位,抓住T恤的下摆,唰地掀起。

    白皙紧实的腹部骤然显露出来,腹肌的线条起伏分明,人鱼线在低腰裤边若隐若现,精壮的身形充满勃发的张力——带着少年气的乖顺外表下,竟藏着一副成熟男性的性感身躯。顾辛鸿呼吸微滞,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一寸寸肌理下滑,喉咙里泛起一种危险的燥热。

    只是这份近乎完美的轮廓,被大片青紫的淤痕无情打断。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像在挑衅他的理智,也让心口莫名一揪。欲与怒交织在一起,逼得顾辛鸿下颌线紧绷,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

    “……居然被打成这样。”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嘶哑,既是心疼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燥意。

    早见悠太吓得一激灵,哭得更凶了,声音里带着点慌乱和羞耻:“呜啊!哥哥你干什么!”他试图掩盖身子,手忙脚乱地想拉下T恤,脸红得像要滴血,泪水还在大颗大颗往下掉,整个人像只被吓坏的小狗,委屈又无措地瞪着顾辛鸿。

    顾辛鸿心烦意乱,眉头紧锁,干脆一把将早见悠太的T恤掀得更高,直接塞进他嘴里,低声命令:“咬着,敢放开试试呢。”他的语气带着点不耐,却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他从早见悠太手里接过药瓶和棉签,低头专注地替他擦药,动作轻柔却精准,像是怕弄疼了他。

    早见悠太身体瞬间绷紧,原本就紧实的腹肌因为用力而更加明显,青紫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慌乱地咬住衣角,脸红得几乎要冒烟,手里空了出来,却还是傻乎乎地举着双手,像被劫持的小动物,眼神怯生生地垂下,盯着顾辛鸿那颗漂亮的脑袋在自己腹部上方晃动。羞耻和震惊像潮水般涌来,这个姿势让他心底一阵慌乱,像是被挠到痒处,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蠢蠢欲动,痒得他心跳加速,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凉丝丝的药水涂在淤痕上,带来阵阵微妙的刺痛。顾辛鸿不时低头轻吹,试图缓解那股刺激。他的声音低沉,碎碎念般向早见悠太搭话:

    “我手重不重?”

    “肚子里面痛不痛?”

    早见悠太咬着衣角,想回答却又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模糊声音。他脸红得像要烧起来,眼神慌乱地在那颗漂亮的脑袋和自己的腹部间游移,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心底逐渐膨胀的奇怪悸动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像是有什么在挠痒痒,搅得他心乱如麻。

    顾辛鸿听他嗯嗯啊啊地应了一阵,猛地抬头,看到这小子还傻乎乎地咬着衣服,顿时觉得一阵无语。他皱着眉,霸道地伸手扯下早见悠太嘴里的T恤衣角,没好气地骂道:“不会用手吗?”

    早见悠太被他这一句骂得愣住,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低着头,委委屈屈地反驳:“明明是哥哥让我咬着……”那语气里满是无辜,但又像是怕再被骂,怯生生地瞟了顾辛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顾辛鸿一时语塞:“……”

    他盯着早见悠太那张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脸,胸口莫名堵了一口气,像是被这小子气到,又像是被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顾辛鸿突然有点赌气,带着几分无语,斜眼瞥着早见悠太:“我说什么你都听?”

    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像是在故意试探,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坏笑。

    早见悠太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里藏着坑,可脑子一团乱麻,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跳进去。他犹豫了片刻,嗫嚅着低低“嗯”了一声,瞟了顾辛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鼻尖红红的,眼眶还挂着泪水,眉头微蹙。

    顾辛鸿盯着他那张泪眼婆娑的脸,心底竟然生出一种诡异的舒坦。他向来最烦别人哭哭啼啼,哭泣在他眼里是软弱的象征——当然,他曾经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的那些眼泪攻势除外。可早见悠太这张哭脸,偏偏让他挪不开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莫名勾人。

    很漂亮的哭脸,顾辛鸿心想,很多糟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变态,他知道自己有多变态;很疯狂,他知道自己有多疯癫。

    可早见悠太不知道。

    早见悠太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张白纸。

    如果这张白纸被他揉皱,撕碎呢?

    心底骤然刺痛。

    一阵刺痛从记忆深处袭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像被撕开的伤口,猝不及防地渗出血来。曾经的温暖、怀抱、誓言、信任......早在某个雨夜溃散,随着那枚再也找不回来的该死的戒指,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执念与爱意早已经化为灰烬,任他双手如何紧握,仍随着时间从指缝流失。

    顾辛鸿的喉结轻轻一动。

    一股扭曲的冲动如暗潮般上涌,带着病态的兴奋,在他已经如死灰般的心底复燃。他死死盯着那张泪痕未干的脸,目光幽暗,像是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渴望。

    这张白纸般的脸,干净到让他既想玷污,又舍不得触碰。心底翻涌着矛盾的情绪:既想将他拉进自己的黑暗之中,又害怕那份纯粹的亮光会在他手中再度化为灰烬。

    那就让他重蹈覆辙,让他曾经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

    如此一来,自己就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